一叶障目的危险

盖拉·本尼佛蒂（Gayla Benefield）只是在做她的工作——直到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关于她的家乡的秘密，这意味着她家乡的死亡率比美国其他地方高出80倍。但是，当她试图告诉人们这一发现时，她发现了更令人震惊的真相：人们并不想知道。在这个既提出了历史教训，也号召人们行动起来的演讲中，玛格丽特·赫弗南（Margaret Heffernan）展示了“故意无视”的危险，并称赞像盖拉·本尼佛蒂那样愿意站出来指出问题的普通的人们。（影片摄制于TEDxDanubia.）

在美国的西北角，

靠近加拿大边境的位置，

有个小镇叫利比，位于蒙大拿州，

那里有很多的松树和湖泊环绕，

非常美的野生环境，

数不尽的树木高耸入云。

那里有个叫利比的小镇，

我曾去过，让人感觉有点孤寂，

有点与世隔绝。

在这个蒙大拿州的小镇上，有一个非常不寻常的女人

名叫盖拉·本尼佛蒂（Gayla Benefield）.

尽管她在那里几乎生活了一辈子，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外来者，

她是俄罗斯后裔。

她告诉我上学时，

她是唯一一个

会选择机械制图专业的女孩。

后来，她找到了一份

挨家挨户抄燃气表和电表读数的工作。

她每天中午工作，

有一件事情特别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每天中午她都会在那些家里遇见很多男人

岁数差不多中年或更大一些的男人们，

他们很多人看起来都要用氧气瓶。

这事让她感到很奇怪。

几年之后，她的父亲就在马上拿退休金的前五天去世了，

享年59岁，

他曾经是一名矿工。

盖拉以为她父亲一定是因为工作过于劳累而去世的。

但是，又过了几年，她母亲也去世了，

这看起来更奇怪了，

因为她母亲家的人普遍都很长寿

看起来能长命百岁似的。

事实上，盖拉的舅舅至今仍健在，

而且正在学跳华尔兹呢。

这不正常，

盖拉的母亲不应该那么年轻就去世了。

这很异常，盖拉一直对这些异常的死亡大惑不解。

与此同时，她也想起了另一些事情。

比如，

她记得当她母亲腿部受伤骨折时，

她在医院做了一大堆的X光检查，

其中有两个是腿部X光检查是正常的，

但是另外六个胸部X光检查却不正常。

她将自己和父母的每一个生活片段

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试图了解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想到了她的小镇。

这个小镇有一个蛭石矿。

人们用蛭石作土壤调节剂，

能令植物长得更快更好。

用蛭石作绝热材料封阁楼，

大量的蛭石被垫在屋顶下为房屋保温

从而抵御蒙大拿州漫长而寒冷的冬季。

蛭石被用于操场上，

橄榄球场上，

溜冰场上，

直到她开始着手研究问题所在时，

她才知道原来蛭石矿被一种毒性很强的石棉材质污染。

当她找到答案时，

她开始竭尽所能地告诉每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以及在她父母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下午还跑到别人家里

告诉那些依靠氧气瓶生存的人们这些真相。

但是，她非常惊讶。

她本以为，当每个人知道真相后，人们会采取些行动，

但事实是没人愿意知道真相。

她变得很气愤

以至于她不得不继续坚持要将真相

告诉她的邻居们，朋友们，社区里的其他人们，

最后，那些人聚集在一起

做了一个大贴纸，

骄傲地贴到她的车上，

贴纸上面写道“是，我来自蒙大拿州的利比镇，

不，我没得石棉肺。”

但是，盖拉没有停下来。她继续做调研。

互联网的出现无疑是帮了她大忙。

她尽可能得要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她不停地辩论，终于，当一位研究人员来到小镇

研究小镇矿区的历史时，

盖拉开始走运了，

她跟这位研究人员说了她的故事，

最开始，像所有人一样，这位研究人员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但是当他回到西雅图，他开始了自己的研究

而且他发现盖拉说的是对的。

所以，盖拉多了一位同盟者。

但是，人们依旧不想知道真相。

他们总这么说“好吧，如果真得那么危险，

肯定会有人告诉我们的。”

“如果那真得能让每个人丧命的话，

那医生会告诉我们的。”

有一些过去从事繁重体力工作的人说，

“我不想当一个受害者。

我不可能是一个受害者，再说了，

哪个产业不发生点事故呢。“

但是，盖拉继续大声疾呼，

最后她成功地邀请了一个联邦机构来到小镇

他们对小镇的居民进行筛查

共有1万5千人

他们发现这个小镇的死亡率比美国其他地区

高出了80倍。

那是2002年，甚至在那个时候，

也没有一个人举起他们的手说

“盖拉，看看你们孩子游戏的操场里面吧，

那里都是用蛭石铺的。”

这不是忽视。

这是“故意无视”。

“故意无视”是一个法律概念，

意指：对于一个你能知晓或者你应该知晓的信息

但是你设法不去知晓，

法律认为你是故意无视。

你选择了不去知道。

近些年有许多“故意无视”的案例。

在银行里，你能看到“故意无视”，

当成千上万的人们把按揭出售给

那些根本付不起的人们。

在银行里，你还能看到

利率被操纵时

虽然身边的每个人都清楚怎么回事，

但大家都故意忽视这个事实。

在天主教堂里，你能看到“故意无视”，

孩子们几十年遭受虐待的事实被无视。

在伊拉克战争中，

你能看到“故意无视”。

“故意无视”不仅存在于那些大的范围，

它也存在于非常小的范围，

在人们的家庭里，在人们的屋檐下，在社区里，

而且特别是在组织和机构里。

那些被调研“故意无视”这种现象的企业们

经常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工作中是否存在

一些人们不敢提出来的问题？”

当学者们对在美国的企业

进行调研时，

他们发现85%的人们会对这个问题回答“是的”。

85%的人们知道存在一个问题，

但是他们都选择沉默。

当我将调研复制到欧洲时，

问了人们相同的问题，

我得到了完全一样的调研数字，

85%。那么多的沉默。

那么多的视而不见。

最有意思的是，当我到了瑞士的企业，

他们告诉我“这是瑞士特有的问题。”

当我到了德国，他们说“哦，是的，这是德国人的毛病。”

当我到了英格兰，他们说，

“哦，是的，英国在这方面是挺差的。”

真相是，这是人类的通病。

我们所有人，在某些情况下，都是故意视而不见的。

调研结果显示一些人视而不见是因为恐惧。

他们害怕被打击报复。

一些人视而不见是因为他们认为，

看见问题是无用的。

什么都不会改变。

如果我们提出抗议，如果我们抗议伊拉克战争，

什么都没改变，那我们干嘛要抗议呢？

最好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我总能反反复复地听到人们说

“你知道吗，那些看到问题的人，

他们是告密者，

我们都知道在他们身上会发生什么。”

所以有这么一种深刻的神话似的言论围绕着告密者

首先，人们会说他们全都是疯子。

但是，我在世界各地所见到的

并且做过交谈的那些所谓的告密者们，事实上，

他们都是非常忠诚的，而且经常是很保守的人。

他们非常献身于自己工作的组织机构，

他们之所以站出来指出问题，

之所以坚持他们所看见的，

原因就在于他们非常关心那个组织机构

而且也希望能保持它的健康运营。

其次，关于告密者，人们经常提到的是

“没有半点用，

因为，你看看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他们被打压。

谁愿意经历那样的遭遇啊。”

但是，当我和那些所谓的告密者谈话的时候，

从他们的语气中我总能听到一种自豪感。

我想起了乔·达比（Joe Darby）

我们都记得阿布格莱布的照片（译者注：2004年发生在阿布格莱布监狱的美军虐待伊拉克战俘的事件）

那些照片震惊全球，

而且也向世人展示了伊拉克战争的一些情况。

但是，我怀疑有谁还记得乔·达比，

那个非常服从命令的好士兵

正是他发现了那些相片并把它们交了出来。

而且他说，“你知道，我不是那种爱打小报告的人

但是，有些事做得太过分了。

他们说，无知便是福，

但是，你不能容忍这样的事。”

我和史蒂夫·博森（Steve Bolsin），一位英国医生，

他抗争了五年时间试图警示人们关注

一个谋杀幼童的危险的外科医生。

当我问他这么做的原因时，

他说“其实是我的女儿促使我这么做的。

有一天晚上她对我说，

爸爸，你不能让那些孩子们死去。”

或者，我会想到辛西娅·托马斯，

一位非常忠诚的军人的女儿，也是一位军嫂，

当她看到她的朋友和亲人们

从伊拉克战场上回来，

她非常震惊于他们的精神状况，

以及军队拒绝确认和承认他们患上了

“创伤后心理压力症”（译者注：指人在遭遇或对抗重大压力后，其心理状态产生失调之后遗症）

因此，她在军营中开办了一个咖啡厅

提供给这些人法律，心理，和医疗援助。

她对我说，“你知道吗，玛格丽特（Margaret），

我过去总说我不知道我长大了要做什么。

但是，

通过帮助他们我找到了自己，

而且我将因此而永远不一样了。”

今天，我们都享受着如此多的自由，

来之不易的自由：

写作和出版而不必担心被审查的自由

我上次来匈牙利时那里所没有的自由；

一个选举的自由，

特别是妇女们为之奋力争取的自由；

不同的种族，文化，和性取向的人们

希望拥有的生活方式的自由。

但是，如果你不使用的话，自由就不存在，

那些所谓的告密者们，

那些像盖拉·本尼佛蒂一样的人们，

他们所做的正是使用他们所拥有的自由。

而且，他们非常愿意承认，

是的，这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

是的，我的邻居，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们

都会反对我，

但是，在这场冲突中我会变得非常好。

我要去迎接那些反对者，

因为，他们将使我的辩论更完善更强大。

我能和我的反对者们合作

把我所从事的事情变得更好。

这些人都有着巨大的持久力，

超强的忍耐力，和绝对顽强的决心，

他们拒绝视而不见，拒绝沉默。

当我到了蒙大拿的利比小镇，

我参观了

由盖拉·本尼佛蒂促使建立的石棉沉滞症诊所，

起先，

一些人希望得到帮助和医疗关注时，

他们都从诊所的后门进去

因为，他们不想承认

盖拉是正确的。

我坐在一家小餐馆，我看到

卡车在高速路上开来开去，

将花园中的土挖出来运走

然后填埋上新的，没有污染的泥土。

我12岁的女儿和我一起去的，

因为我很想让她认识盖拉，

她对我说，“为什么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她不是电影明星，

她不是名人，也不是专家，

而且盖拉是

第一个说她自己不是一位圣人的这么一个人。

关于盖拉很重要的一点是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她就像你，就像我一样。

她拥有自由，而且她已经准备好去使用它了。”

非常感谢。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