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安•德娜珀丽(Dyan deNapoli)：企鹅大救援

这是一次个人经历，亦是一个团体取得的胜利：黛安•德娜珀丽给我们带来一个世界上最大规模的志愿者拯救动物的故事，这次行动挽救了四万多只被南非海岸泄漏的石油累及生命的企鹅。而这样浩大的工程志愿者们是如何完成的呢？那只有一只、一只、一只企鹅地拯救……

印象中，

我一直觉得自己与动物和海洋

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我这般大的时候，

我的偶像

便是海豚Flipper。 (译者注：Flipper是六十年代美国电视节目《Flipper》中主演的海豚的名字。)

而当我开始了解濒危物种时，

我真正沉痛地意识到

每一天都有一些动物被逼上绝路，永远地与地球告别了。

于是我就想尽一份力量来改善这种状况，

但又时常疑虑，

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个问题萦绕了我30年，

但最终我还是找到了答案。

这张图片中的鸟儿泡在油污中，惨不忍睹

在去年墨西哥海湾那场可怕的英国石油公司(BP)漏油事件之后，

这批图片最终被曝光，

当时一位名叫希尔维亚•高斯(Silvia Gaus)的德国生物学家

这样说

“我们应当为所有这些沾染油污的鸟儿施以安乐死，

因为有研究表明

它们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幸运儿

能在正常治疗后存活下来。”

而我则不敢苟同这一观点。

此外，我认为每一个被油渍侵染的动物

都理应获得重生的机会。

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们

为何我对此深信不疑。

2000年6月23日

一艘名为“宝藏(Treasure)”号的油轮

在南非开普敦(Capetown)海岸线附近沉没，

造成1300吨燃油外泄，

从而导致全世界近乎一半的

非洲企鹅的栖息地

遭到污染。

目前这艘沉没的油轮夹在南部的罗本岛(Robben Island)

与北部的达森岛(Dassen Island)之间。

而这两个岛正是企鹅们繁衍生息的主要据点。

而就在据事故发生六年零三天前的一天

也就是1994年6月20日，

一艘名为“阿波罗海(Apollo Sea)”的油轮在达森岛(Dassen Island)附近沉没，

致使一万只企鹅受到油污染 ——

其中半数的企鹅死亡。

而当2000年“宝藏(Treasure)”号发生沉船事故时，

正值有史以来科学家所记录的

南非企鹅繁殖最旺盛的一个时期 ——

而南非企鹅在当时已经被列入濒危物种的名单。

很快的，将近两万只企鹅

被有毒的油污浸染。

于是当地的海鸟救援中心，即南非滨海鸟类保育基金会(SANCCOB)，

迅速发动了一场浩大的救援行动 ——

而不久后这场行动就演变成

一场空前壮大的动物拯救行动。

那个时候，我在陆地下面工作

当时我是新英格兰水族馆企鹅馆的管理员。

然后就在11年前的昨天，

一个电话打进我办公室。

而正是那个电话，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

那是来自南非滨海鸟类保育基金会的埃斯特尔•范•德•米尔(Estelle van der Meer)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他说“请来帮帮忙。

我们这儿有上千只被油污浸染的企鹅

和数千名兴致勃勃，

却毫无企鹅救助经验的志愿者。

因此我们急需这方面的专家来为志愿者们作培训指导。”

就这样两天后，

我便与一行企鹅专家

坐上了前往开普敦(Capetown)的飞机。

而当时救援所内的场景

简直不堪入目。

事实上，很多人把它比作战区现场。

上星期，一个十岁的小女孩问我，

“当你一开始踏入那屋子

看到那么多被污染的企鹅

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她这么一问，接着就发生了下面的一切。

刹那间我仿佛又回到了

一开始踏入那屋子的那一刻。

企鹅按理说是很喜欢叫喊的

而且的确叫起来会非常、非常吵。

所以当时在进入屋子之前

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来面对那些刺耳尖叫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

当我们穿过重重大门，最终进入抢救室时，

迎接我们的是一片死寂。

据此也可以看出

眼前的这些鸟儿还惊魂未定，惶恐而虚弱。

另外一件令我震撼的事，

便是那庞大的志愿者队伍。

每天有多达1000位朋友

来到救助中心。

最终，在整个救助过程中，

有12500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

参与了此次开普敦(Capetown)的

企鹅救援行动。

而最令人感动的是

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有义务呆在那儿 ——

但他们却做到了。

因此对于我们中一部分被职业所趋而至的人来说，

志愿者们对于这次动物危机救援

所报以的强烈回应

着实叫人动容，令我们肃然起敬。

在我们抵达救援中心的第二天，

专家中来自水族馆的俩人即被安排负责二号房。

二号房有四千多只企鹅亟待抢救。

可你要知道，就在三天前，

我们还仅有60只企鹅需要照顾。

所以我们当时就傻眼了

甚至还有点畏惧 —— 至少我是如此。

就个人而言，我真不知道

自己能否驾驭

如此之大的局面。

而对于大家来说，

我们对于能否达成目标也没底儿。

因为我们都清楚，

就在六年前，

有两千来只企鹅被污染并于之后得到了救助

但最后也只有半数的企鹅得以存活。

因此人类是否有能力救援

这么多被污染的企鹅呢？

我们也不知道。

这个时候给我们带来希望的

是那些无比专注和万分勇敢的志愿者们 ——

照片中有三个志愿者正在给企鹅进行灌食。

大家可能已经注意到他们都戴着厚厚的手套。

在这里我要告诉大家的是

非洲企鹅有着如刀片般锋利的喙。

与之相处，要不了多久

我们全身都会留下

被那些惊慌失措的企鹅

啄后留下的骇人疤痕。

也就是在我们抵达的第二天，

一个新的危机出现了。

泄漏的油开始向北部的达森岛(Dassen Island)漂移，

当时救援者们都快绝望了，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那些油漂到达森岛，

新被污染的企鹅将得不到及时的救助。

当时我们真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

但后来，

一个研究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说：“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尝试将面临高危污染

的企鹅都收集到一块儿来” ——

后来他们收集到两万只 ——

“然后我们再用敞篷卡车将他们运送至

500英里开外的伊利莎白港口(Port Elizabeth)

在那里，我们把它们放入干净的水域

让它们自己游回家。”

(笑)

这批企鹅中的三只 —— 彼得，帕米拉和普希 ——

身上带有卫星标签。

研究员们合手为它们祈祷

愿它们回到家的时候，

泄漏的油污已经被清理干净。

幸运的是，当企鹅们回到家时，

油污真的被清理干净了。

那确实是很大一博，但他们赌赢了。

那么现在他们就知道了

今后一旦遭遇油污染

他们就可以采取这一招来对付。

所以在野生动物救援中，如同在生活中一样，

我们从每一次经验中汲取知识，

从每一次成功和失败中

获得经验。

而94年的阿波罗海(Apollo Sea)救援事件

教给我们的

则是

通气性差的运输箱和卡车

将会导致

企鹅的大量死亡 ——

因为当时救援队的条件

不足以同时应付那么多企鹅。

因此在这两次漏油事件相隔的六年间，

救援队制造了上千个这样通气良好的箱子。

从而在这次的"宝藏(Treasure)"号事故中，

只有160只企鹅

在运输途中夭折，

而六年前这个数字是5000.

所以单从这一点来看，此次的救援已是绝大的胜利。

此外，阿波罗海(Apollo rescue)的救援还教会我们

如何凭借这些训练箱

来训练企鹅们

用手抓鱼。

于是这次在“宝藏(Treasure)”号救援中

我们又使用了这项技术。

在训练过程中有一件趣事

值得一提。

最早学会自己取食的

那批企鹅

正是翅膀上戴有金属条，经历过六年前阿波罗海

漏油事件获得救助的幸存者。

由此看来

企鹅也从先前的经验中学到了东西。

救援人员必须小心翼翼地

将所有企鹅身上的油污清洗干净。

而清洗一只企鹅需要俩人协助

至少得花上一个小时。

而当你洗净一只企鹅后，

还得马上给它喷洒脱脂剂。

而这也是在整个“宝藏(Treasure)”号救援行动中

我最津津乐道的一段故事。

在这次泄油事件发生约一年前，

一名17岁的学生

发明了一种脱脂剂。

并且在南非滨海鸟类保育基金会(SANCCOB)试用后获得了巨大成功，

所以这次“宝藏号”事件中救援人员也用那种脱脂剂。

但不一会儿，脱脂剂就用完了。

情急之下，保育基金会的埃斯特尔(Estelle)给那个学生打电话

求助道：“不得不拜托你再造些脱脂剂。”

然后那个学生就赶到实验室

造了足够多的脱脂剂来清理余下的企鹅。

于是我就想，

一个少年

竟发明了一种产品

拯救了千万条动物的生命

这未免也太酷了。

那么那两万只企鹅究竟怎样了呢？

希尔维亚•高斯(Silvia Gaus)的理论是否正确呢？

我们是否应该以

“反正它们终归会死的”为借口

而施以所有这些被油污染的企鹅安乐死呢？

事实证明维亚的判断大错特错。

在50万个小时

艰辛的救援工作之后，

超过90%的被污染企鹅

顺利返回家园。

并且通过我们后续的跟踪调查

这批企鹅活得与那些

未被污染的企鹅一般好，

其繁殖也几乎与那些同胞一样顺利。

此外，有大约3000只企鹅崽崽

获救后由工作人员抚养长大。

并且，我们通过长期追踪监测

发现比起那些企鹅自己抚养的孩子来说

这些人工饲养的企鹅

更多的活至成年期和繁殖期。

因此，有了这个信息作支撑

南非滨海鸟类保育基金会(SANCCOB)便设立了一个“企鹅保育”项目。

然后每一年他们都会救助并抚养那些被遗弃的小鸟。

而其救助的成功率也相当骄人

高达80%。

而这个数据至关重要

因为，就在一年前，

非洲企鹅已经被官方公布濒临灭绝。

而如果我们对其置之不理

他们就很可能

在十年之内消失。

那么我在这次

紧张而难忘的救援行动中学到了什么呢？

个人而言，我认识到

自己完全可以驾驭比本身所期望的更多。

同时我还意识到就算是一个人

也是可以改变很多的。

就像那位17岁的发明家一样。

还有，就是当我们团结在一起

像一个整体那样去行事，

我们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实话，有机会担当

一个比自身强大得很多的

集体的一部分，这本身

就是一个宝贵的经历。

那么最后我还想与你们探讨一个问题

也是一个难题，如果你们愿意思考的话。

作为一名“企鹅夫人”，我的首要使命

便是唤起保护企鹅的意识

和筹集保护企鹅的资金。

那为何大家应该关心企鹅的命运呢？

因为企鹅

是一个具有指示功能的物种。

简单说来，那就是如果企鹅濒临灭绝，

则意味着我们的海洋在走向末路，

而最终的受害者将是我们自己，

因为，正如索尔维亚•娥尔(Sylvia Earle)所言，

“海洋是我们的生命维持系统。”

目前企鹅所面临的两大威胁

是过度的捕鱼和全球气候变暖。

而我们每个人

都确实有能力

就这两件事做点改变。

因此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出一份力，

积少成多，我们一起将创造极大的价值，

从而使企鹅告别灭绝的危险。

长期以来，人类都是企鹅最大的威胁，

而现在，我们也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谢谢。

(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