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是生活的一部分：與其害怕，不如合作 | Zrinka Bralo | TEDx薩洛尼卡

Zrinka Bralo 分享了撼人的故事：生活在戰區的經驗、流落異鄉的體驗，當然也有幫助同在英國的難民的歷練。在她的演說中，她舉例談媒體如何塑造難民的負面形象，也講到她給女性移民的幫助。她希望我們把自己當作有能力去接納、保護難民的公民，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停止對移民的恐懼。

Zrinka Bralo 是移民組織（Migrants Organise）執行長。該組織給難民和移民建立平台。Zrinka Bralo 本身是波斯尼亞的塞拉耶佛難民，戰爭爆發時她還是個記者，在1990年代的圍城期間，與主流戰地記者共事。Zrinka 成立了“行動女性獎”；她在2011年時獲得“勇氣之音獎”，由位在紐約的女性難民委員會頒發，Zrinka 隨後也在2012年加入其董事會。她成功地終止對兒童移民的拘留，目前正進行另一項活動，盼望終止模稜兩可的移民拘留。2015年9月，她開始資助“國家難民歡迎董事會主席”。另外，她也資助“和平橋信託”，該組織為調解慈善機構，幫助年輕人進行北波斯尼亞的和平工作；在90年代的戰爭期，那裡設立了許多惡名昭彰的集中營。Zrinka 擁有倫敦政經學院的媒體和傳播碩士學位，2014年獲得邱吉爾研究生殊榮。

TEDx 由地區社群獨立舉辦，演講採 TED 大會形式。更多相關資訊： http://ted.com/tedx

你是否想過，

我們對移民和難民的恐懼

究竟是根據事實，

還是受媒體操弄而產生的？

且讓我談談我對

媒體、移民和恐懼的經驗。

在我十來歲時，父母決定搬家，

我不是很喜歡。

我變得退縮，只待在家裡看書。

父母很擔心，便鼓勵我去面試一個

電台主持人的工作。

我去了，也錄取了，但爸媽很後悔，

因為我的嘴巴停不下來了。

（笑）

18歲就在空中主持直播

是一件很嚇人的事。

我不得不在眾人關注之下犯錯，

但這也塑造了我的人格，很讓人高興。

我也交了畢生好友，學到許多。

我的編輯，教導我正直的重要，

不單是作為記者，
而是作為完整的人。

我喜歡當電台記者。

五年後，在一個美麗的四月天，

一聲狙擊槍響迅速迎來槍林彈雨，

很快地又變成砲火連天。

才短短幾天，人們就無法進出塞拉耶佛。

這場圍攻持續了1425天，

是現代戰史中歷時最久的一次。

戰爭中，喪生的塞拉耶佛同胞

有11,541名。

對塞爾維亞民族主義者來說，

我的生命毫無價值，

他們從山頭攻擊塞城。

對他們而言，我是假想的威脅，

為了那瘋狂的民族主義，他們也決定

我和我的城市

都不該繼續存在。

我很難跟你們形容

圍城時的恐懼－

時時面對狙擊槍和砲火的攻擊，

沒食物、沒水、沒電，

圍城的每一天，和一同上過課、

一同工作過、深愛過的人比起來，

我越來越不像人了。

我感受到的恐懼非比尋常，

因為那裡沒有安全的地方。

所以，當你不擔心自己時

你替朋友和家人操心。

在波斯尼亞，數十萬人死於這場戰役

許多人受傷、被強暴和折磨，

國家有一半的人被驅逐或流離失所。

開戰後不久，

由於我是記者、會說英語，

便成為國際戰地記者的一員。

我當時真的相信，只要報導這場戰爭，

就能終止18個月以來的

地獄般的混亂。

他們幫助我逃離被圍攻的塞拉耶佛，

於是我來到了倫敦。

那時，我是個難民，

我熬過了一切。

但我整個人生和自我認同都被剝奪了

慢慢地，我重建新的生活，步入正軌。

即便在倫敦這多元的大都市，

人們都說我看起來不像難民，

他們人真好。

然後我會禮貌地問他們，
“難民應該長什麼樣子？”

他們就有些尷尬地回答“不知道”。

難民應該長什麼樣子？

真有“難民長相”這回事嗎？

若你親自接觸過難民或移民，

經驗會形成你的看法。

它可以是正面的，也可能是負面的。

是的，並非所有難、移民都是善良的，

這不是模範選拔。

然而，如果你從未接觸過難、移民，

只從新聞報導上看過，

那麼你所知道的就會是：

每一天，我們都暴露在媒體呈現的

無數的負面報導，

說大量難、移民潮到我們的地盤搶飯碗，

佔用我們的病床。

我的天！我們的邊境失控了！

他們來對付我們了！

這現象見怪不怪。

牛津大學移民觀察站分析了兩年內

登載的5萬8千篇新聞報導，

共4300萬字。

他們發現，

最常和移民連用的字是

“非法”

2003年，有篇頭條這麼寫道：

“難民吃天鵝”

這篇報導沒有目擊證人，

也沒有警方記錄，

理所當然讓人懷疑它的由來。

但由於媒體未受嚴格管制，

投訴這種謊報，
不會改變人們對難、移民的負面印象。

經過冗長的投訴，

報紙不用道歉，

只需刊登更正啟示，

在第41頁的某個小角落。

吃天鵝這故事實在受歡迎，

每隔幾年就出現一次。

2010年，“難民”已被

“東歐移民”取代。

現在，這種負面的刻板印象

一直出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

卻沒人質疑。

難、移民的聲音沒人聽見，

因此產生了恐懼。

我們把社會各種罪惡怪到移民身上，

難怪人們會害怕移民。

民調一再顯示，

英國人高估了
移民的數量和他們的社會影響。

很顯然的，政治人物應該處理

人們的這種恐懼。

不幸的是，他們沒有提供人民

任何保證或實情。

他們的作為，反而加深了這種恐懼。

所以他們說控管邊境，

減少難、移民數量；

他們採取的行動限制了人民權力，

也限制某些服務的取得。

這麼做的結果

讓原本的恐懼越發嚴重。

我以我最愛的絕地尤達大師

來總結這一切的傷害：

“恐懼通往黑暗，”

“恐懼導致憤怒，憤怒導致憎恨，”

“憎恨導致苦難。”

現在，這情況讓我擔憂，

也讓我再次覺得沒了人性。

我擔心的是，當倡議人士，

比如我自己，

當我們在談論事實、

解釋為何會有移民的原因時，都不受重視。

大家覺得我們中規中矩、天真、情緒化。

在先遣抗議中，我們常聽到

“談論移民問題不算種族歧視”

我也曾這麼認為。

談論移民問題不算種族歧視。

我一直在講這件事－

我們“如何”討論難、移民

才是重點所在。

去年四月，義大利船難後不久，

《太陽報》專欄作家，
撇開其貶損用語不說，

拿人跟蟑螂相比。

為什麼我們要擔心這個？

這不就是言論自由嗎？

接受各種觀點、開放辯論？

但我對此感到憂慮，因為滅絕人性

是種族滅絕八階段的第三階段，

如種族滅絕觀察的創立人
格雷戈里·斯坦頓教授所分類的那樣。

階段一：分類

將自己與他人區分為“我們”、“他們”。

階段二：符號化

給不同團體命名或標記，
如“猶太人”、“德國人”

“圖西人”、“胡圖族人”、
“塞爾維亞人”和“波斯尼亞人”

階段一和階段二不必然導致種族滅絕，

除非它們走向“滅絕人性”。

不單是對難民和移民，

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這製造恐慌的詞

究竟是什麼意思？

當我們聚精會神在這些假想的恐懼時，

哪些是我們沒討論到的？

這樣的沈默，會給我們的民主帶來什麼？

我不想談論太多事實，

但請容忍我一下。

讓我們來看看幾點事實，

這些都是公開的，我們每個人、

記者等等，都能在手機上看到。

事實上，2015年有2440萬人，

或說全世界3.3%的人

沒住在出生國。

自1995年以來，增加了2.6%

事實上，沒有一個國家容納過多的移民，

卡達也不例外，
該國目前有88%的人口是移民。

事實上，全世界目前有

6600萬人無家可歸，

他們正活在恐懼之中。

事實上，全世界

86%的難民來自開發中國家。

事實上，這些難民過半數未滿18歲。

事實上，2/3的難民已離家五年以上，

沒機會回國。

不幸地，另一個強力的事實是
以上事實很無趣，

對媒體來說尤是如此：

事實毫無張力，正面故事沒有賣相。

但讓我以記者的身分來說說：

我們能全怪媒體嗎？

近年來，我們的歷史滿是

憎恨、排外和滅絕人性的例子，

這些導致了最殘忍的暴行：

大屠殺。
波斯尼亞和盧旺達的種族滅絕

再往回看一些，

其中一個有趣的例子

是在非常稀有的

文件中發現的，

在莎士比亞的手稿裡。

它最近在倫敦展覽

莎士比亞在一部劇的對話中寫到，

以激動的口吻

替尋求庇護者爭取人道對待；

當地人指控他們到倫敦搶飯碗。

當時正是法國胡格諾教徒

來倫敦尋求保護的時候。

西元1600年。

讓我驚訝的

不只是莎翁的文筆，

我們立場相同，

還有這部劇沒在當時搬上舞台。

因為如果這麼做，會引起恐慌。

最近，德國《明鏡週刊》滿腔憤慨，

因為有些讀者

沒來由的指控他們杜撰

關於難民的正面故事。

民調專家發現，只有1/4的德國人

認為媒體的報導是正確的－

關於入境難民的教育程度、

婦女和孩童的比例。

所以，我們已經到了黑暗面嗎？

我們能做些什麼？

我之所以奮鬥，是因為我懷抱希望

這希望並非源自對人性的盲目信仰

而是來自我每天遇見的優秀人才，

難民，移民，還有公民。

他們善意的小舉動，

為這些人帶來大改變。

一方面，我無法說服媒體、
改變他們的報導方式，

另一方面，我無法活在
事實派不上用場的世界。

所以，我決定試不同的方法：

有了同事的支持，
我成立了“行動女性獎”

每年，我們在皇家節日音樂廳

表揚傑出的難、移民女性領袖，

我們打造一個空間，
讓她們說自己的故事，

讓大家慶祝、認可她們的貢獻。

我們也邀請其他女強人，
分享她們的力量

來支持、放大她們的聲音。

我們祝賀正直、報導人物故事

和事實的記者。

我們也讚揚成就卓越的倡議人士，

他們善意的小舉動，是生活更和諧。

今年，這些倡議人士提出一個挑戰

他們決定用不同的思維

來歡迎難民。

他們認為自己有力量來保護、

有權力來歡迎他人。

他們跑遍全國上下，現在在籌措資金

就為了資助和安全引渡更多難民。

所以，回到我最初的問題：

我們對移民和難民的認知，

是否源自於事實？

我希望你們不僅正視事實，

也把難、移民當人看，活生生的人，

當作韌性十足的倖存者、準公民。

我希望你們把自己當作

有能力去保護、歡迎

難移民的公民。

只要我們把移民視為生活的一部分

我們就不會再害怕

也會有信心組織一切。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