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jay Pradhan：開放資料如何改善社會

我們如何確保發展和援助用的資金確實用在最需要的人身上？世界銀行學院副總監 Sanjay Pradhan 提出三條指導原則，可讓援助達到最大的效益，並阻絕貪腐。一個關鍵在於，提供必要的數據，給致力於改變不健全體制的改革人士。

我在印度最貧窮的比哈省長大

還記得六歲的時候

放學回到家門口，看到一台推車

裡頭裝滿各式各樣的糖果餅乾

我們兄弟興奮地塞了滿嘴的甜食

這時，爸爸回到家
看到我們做的好事

氣得不得了
我們大哭特哭

看他把我們吃一半的零食放回推車

再把推車遠遠地推走了

後來，我才知道爸爸有他的苦衷

原來，糖果餅乾是行賄禮

來自一位承包商

他希望爸爸把政府的合約給他

父親負責比哈省的道路建置工程

把貪汙視為大忌

即便受到脅迫也不為所動

但他孤立無援，畢竟比哈省

是印度貪污最嚴重的省分

官員都忙著顧自己的荷包

不管窮人死活

窮人缺乏管道向政府訴苦

根本無從解決孩子餓肚子、
沒有書可以念的窘境

我深刻體悟到這點

是當我到偏遠村莊
研究貧窮問題的時候

我到每個村莊一一探訪

有一天，我又餓又累

眼看體力就要不支

天氣熱到差點在樹蔭底下昏過去

這時，村裡一位非常窮的人

請我到他住的茅屋休息
還很殷勤地請我吃東西

後來我才知道，他請我吃的食物

是全家兩天的食糧

他慷慨大方的致贈

迫使我重新思考人生的目標

我決心回應他的好意

我加入世界銀行的行列

世銀打擊貧窮的作法
是讓富有國家援助貧窮國家

一開始，我把焦點放在烏干達

與該國財政部協商
採取一連串改革措施

讓他們能夠向世界銀行借貸

但在我們借貸出去後

有一次我去烏干達
訪查新落成的學校

發現竟然沒有教科書和老師

新醫院也缺乏救治的醫藥

窮人依舊孤立無援

這簡直是比哈省的翻版

比哈省代表了
發展面臨的重大挑戰

那就是貧窮人民遇上貪官汙吏

全世界十三億人口的生活費

是每天1.25美元

我在烏干達做的努力
代表傳統上解決貧窮問題的途徑

這套作法始於1944年

當時的二戰戰勝國，派出500位男性代表

和獨獨一位女性代表

在美國新罕布什爾州召開會議

建構布列敦森林體系

世界銀行因而誕生

這套傳統上因應發展的作法

有三個特點
第一是資源的轉移

從富有的北方國家

轉移資源到貧窮的南方國家

同時輔以改革的配套措施

第二，負責轉移資源的機構

組織架構不甚明朗

未清楚列出援助項目
以及所達成的效益

第三，這些組織與開發中國家的互動對象

只限於少數政府菁英

缺乏和人民溝通

然而人民才是最終的受惠人

時至今日，上述三個特點

因應國際局勢大幅變遷
漸漸變得透明開放

這包括知識、援助、政府三個面向

這三項重大轉變

徹底改變發展的模式

世銀變得更有潛力

解決我在烏干達
和比哈省看到的問題

開放知識是第一個關鍵

現在的開發中國家

不會輕易領受他人給予的解決辦法

不管是來自美國、歐洲
還是世界銀行

他們學習的對象、對未來的展望

以及對一些專門技能的掌握

都取經於南方國家的新興經濟體

譬如說，他們想知道
中國如何讓5億人口

在30年內脫離貧窮

或是墨西哥的Oportunidades計畫

如何改善數百萬
兒童的教育和營養問題

這是嶄新的開放知識生態系統

知識不只從北到南流動
也在南方國家間互相交流

甚或從南到北流動，都有可能

例如，紐約市就從墨西哥的
Oportunidades計畫獲益良多

隨著由北到南的知識流動日益蓬勃

負責轉移資源的發展機構

也變得愈加開放

這就是第二個關鍵：開放援助

最近，世界銀行開放資料庫

公開8千個社經指標

資料內容涵蓋
200個國家過去50年的發展

世銀還組織國際競賽

期望透過群眾外包的方式
激發群眾創意設計開發app

時下的發展機構變得越來越透明

供大眾審視其補助的計畫案

以地理對應技術為例
這是肯亞的數據

紅點表示得到補助的學校

而顏色愈深的綠色

代表未就學孩童的數量就愈多

這個簡單的圖表展示出

未就學孩童最多的區域中

沒有一所學校得到援助

我們不禁要問：
為了發展做出的努力

是否確實用在刀口上？

世界銀行使用地理對應技術

彙整143個國家中
3萬個計劃的執行狀況

贊助人也使用類似平台

檢視資助的計畫

這是一項空前的進步

資訊變得更透明
我們更能確保援助的去向

接著談第三個關鍵

在我看來
也是最值得注意的發展變遷

便是開放政府
現在的政府越來越開放

市民對民主自由、
政府負責的要求也越高

該現象可從阿拉伯之春
到印度的海札瑞反貪腐運動略知一二

民眾使用手機和社群媒體

不只是監督政府負責

也是為了達到永續發展的目標

民眾想知道，政府是否對民眾盡責？

譬如，一些非洲政府和東歐國家

把預算公開給民眾檢視

但你我都心知肚明

公開預算不代表誰都看得懂

這是公開預算 (笑聲)

如你所見，對於一般民眾

這真的不太好懂

民眾很難理解政府如何運用資源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政府使用新的工具

把預算表畫成圖表

幫助大眾理解

這張摩爾多瓦的地圖
綠色部分顯示出

教育花費低的行政區

卻有較好的教育效益

紅色部分則相反

類似的工具能把深奧難懂的文件

轉變成平易近人的圖示

更棒的是，透過這樣的開放作法

市民有了嶄新的機會

給予政府意見，與政府展開互動

現在，菲律賓的家長和學生

可以透過網站即時給予回應

如Checkmyschool.org
或使用簡訊

監督老師出席授課
確保學生有教科書可以用

解決以前我在烏干達
和比哈省看到的問題

政府方面也做出回應

例如，過去在該網站
傳出有800位學生

其上課環境有安全之虞
因學校設備維修延宕

背後的核心問題則是貪汙

聞訊，菲律賓教育部立刻有所行動

這項振奮人心的革新

從南方國家之間流傳

從菲律賓到印尼、肯亞、
摩爾多瓦，甚至更遠的國家

在坦尚尼亞的達累斯薩拉姆區

即便是貧窮社區
都能使用這些工具

傳達自己的需求

這是坦尚尼亞Tandale鎮的圖表呈現

測繪時間是2011年8月

才過幾個禮拜
大學生透過手機

運用開放原始碼的平台

全面繪製出整個社群的基礎建設

更棒的是，市民可以透過這個平台

標出需要維修的醫院或引水點

這些紅點

就代表需要維修的地點

這樣的視覺呈現

得以匯聚窮人的心聲

現在，比哈省也不斷改善
變得越來越開放

有賴於領導者投注心力

使得政府益發透明
對人民的訴求回應更為迅速

然而世界上許多地方的政府

不願與人民互動
不顧窮人的生計

對於想要改變現狀的人來說

是莫大的挑戰

這些事孤獨奮鬥的勇士

像我爸爸，還有數不盡的人

發展工作其中的一個目標

就是協助這些人聯手互助

同心協力，克服困境

比如，今天，我在迦納看到
勇氣可嘉的改革人士

他們來自公民社會、議會、政府

站在同一陣線
維護油價契約透明化

有志於改革的議員受到啟發

開始著手調查可疑的契約

這些人的努力
創造新的希望和可能性

提供可行方案解決
我在烏干達看到的問題

或是爸爸在比哈省面臨的困境

兩年前，2010年4月8日
我打電話給爸爸

深夜，80歲的他

為了保護公共利益
正執筆寫一份70多頁的報告

揭露一項貪汙不法的公路工程

他本身不是律師，卻在隔天

親自出庭辯護，也贏得了判決

當天晚上

卻摔了一跤而死

他奉獻了一生
到死前還在奮鬥

打擊貪汙和貧窮

他知道只靠誠實的政府官員還不夠

更需要市民共同努力

為自己的訴求發聲

他身為制定政策的上位者
不忘同時設身處地為人民著想

他在這兩個極端來回奮鬥的旅程

反映在持續發展
且不斷改變的環境上

這些改變激勵了我

世界銀行的同仁也受到啟發

我們採用的新思維

迥異於20年前
世銀在烏干達的作法

發展需要全面開放

一來，知識的流動
才不會侷限於單一方向

達到激勵各界人士的目的
二來，援助計畫也會變得透明

變得可信、有效
三來，政府也跟著變得開放

鼓舞市民參與討論

與政府的改革志士聯手合作

我們要讓這三個開放趨勢加快腳步

成功的話，我們就能確實聽見

全體窮人的心聲，無論來自比哈省

烏干達，還是其他國家

我們就能確保學校裡的
教科書和老師不虞匱乏

保障孩子的教育

我們就能確保這些孩子

擁有機會一舉脫離貧窮

謝謝大家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