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紐約客雜誌的漫畫

紐約客雜誌平均每週收到1000多漫畫; 其中只有17個左右會被刊出。在這個有趣，節奏輕快，有見解的演講中，雜誌資深卡通編輯和自稱“幽默分析師”的鮑伯‧曼克夫 (Bob Mankoff) 剖析了雜誌中幾個“構想畫圖”中的幽默，解釋了什麼因素有效，什麼無效和為什麼。

我今天要和大家談一談如何設計幽默

這應該算是很有趣的題目

也會談到設計幽默的限制

還有在某些情境下幽默是對的

但在另一些情境下則不妥

我來自紐約

所以我是百分百對幽默很滿意

其實這很荒謬, 因為講到幽默

你最多只能期待有75%的滿意度

世界上沒有人可以100%的滿意度

除了這個女人

(影片女人大笑)

這是我的第一任老婆

(笑聲)

我們那時候關係很好

(笑聲)

現在我們來看看這個漫畫

我想先指出

這漫畫是在紐約客雜誌中

插在內文之中的

文字是可愛的卡斯龍字型

在這樣的情境下看起來是個相當良善的漫畫

它對變老這件事開了個玩笑

你知道的, 人們可能會喜歡

但像我說的, 你無法滿足所有人

你無法滿足這個傢伙

"另一個開年紀大白人的玩笑, 哈哈, 很好笑

很好, 我肯定你是即年輕又粗魯

但有一天你也會變老, 除非你猝死 - 像我期待的那樣"

(笑聲)

紐約客雜誌是一個相較敏感的環境

讀者很容易不滿

然而有一件事你們可以感受到

現在這裡是一個特別的氛圍

我一個人和各位演說, 你們是一個群體

你們可以聽到彼此的笑聲, 也知道彼此在笑

而在紐約客, 面對的觀眾很廣

當你去檢視這一點

沒有人知道其他人在笑些什麼

而且會發現幽默的主觀性

是很有趣的

讓我們來看看這個漫畫

"令人失望的抗憂鬱藥物研究結果"

(笑聲)

這確實令人失望

現在你會說, 看吧

大部分的人都笑了

覺得這很有趣

一般而言,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漫畫

但是讓我們來看看我做的線上調查

大體而言, 近85%的人喜歡它

109個人給了最高分十分, 有10人投了一分

看看這些人的回應

"我很喜歡動物! 但看看他們呢.."

(笑聲)

"我不想傷害他們, 我覺得這看起來不有趣"

這個人給了兩分

"就算只是漫畫, 我也不喜歡看到動物受苦"

對這些人, 我會說我是用加了麻醉藥的墨水

其它人認為這很有趣

實際上這是當你沒有幽默感時

群眾很自然地對幽默的一種散播

幽默是一種娛樂

每一種娛樂都隱含了一些危險因素

有些時候可能會出錯

但有所保護的時候, 我們會喜歡它

像是動物園, 老虎很危險, 但有柵欄保護

這樣就感到一點有趣了, 對吧

這是一個不好的動物園

(笑聲)

這是一個政治正確的動物園, 但不是一個好的動物園

更糟的動物園則長這樣

(笑聲)

所以, 處理在紐約客文章中的幽默

你必須知道老虎會在哪裡

哪裡存在著危險

你又會如何去面對

我的工作是每週檢視一千個漫畫

但紐約客只能留下16到17個

然而我們有一千個

因此有很多很多的漫畫必須被退回

當然我們可以在雜誌中放入更多的漫畫

前提是把文章都拿掉

(笑聲)

我覺得那會是很大的損失

我是可以接受, 但還是很大的損失

每週很多漫畫畫家進來雜誌社

平均來說, 他們每週畫10到15個漫畫

但它們大部分會被退稿

所有創意工作都是如此

這些人多數隨時間離去, 有些人會留下

Matt Diffee 是其中一個

這是他的漫畫

（笑聲）

Drew Dernavich 的 "在劇場的會計之夜"

"這是表演的一部分, 我們會請觀眾隨機地給我們一些數字”

Paul Noth 的 "他沒問題的, 只希望他扮演以色列人能更專業一點"

(笑聲)

各位, 我很了解退稿

因為當我休學, 事實上是我被踢出心理學學校

決定要當一個漫畫畫家, 一個很自然的決定

我從1974到1977年，送出了2000個漫畫去紐約客

然而2000個漫畫都被紐約客退回

在1977年的某個時間點, 退稿單從這張：

"很抱歉我們無法採用您的材料，謝謝您給我們機會參考您的作品"

神奇的變成這張：

”嘿，你賣掉了一個！不是蓋的，你真的成功的賣出了一個漫畫給他媽的紐約客雜誌。”

（笑聲）

當然, 這不是真的狀況, 只是我心理上的感受

想當然爾, 那不是紐約客的幽默

什麼是紐約客幽默?

在1997年後, 我闖進了紐約客雜誌並開始賣我的漫畫

終於在1980年, 我收到了令人崇敬的紐約客的合約

我模糊掉了一部分因為那跟你們無關

”在1980, 親愛的曼考夫先生, 確認了合約..."

"所以... 啦啦啦啦... 啦～”

”對於任何構想畫作...”

"關於構想畫作..."

在合約中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漫畫" 這個字

"構想畫作" 這個字, 是紐約客漫畫的必要條件

所以什麼是構想畫作? 構想畫作是..

會讓你思考的東西

這不是漫畫, 這需要部分畫家的想法

和部分你的想法

讓它畫成一個漫畫

(笑聲)

這裡有一些範例, 你可以從這了解我的漫畫思維

”世界沒有公義, 世界上有一些公義, 這世界就是公義的”

"這是旅鼠相信的" (按: 跳下懸崖會上天堂)

(笑聲)

當我和紐約客在下註解的時候

漫畫帶著一種模糊的意義

這真的是關於旅鼠的漫畫嗎?

不, 是關於我們

這基本上是我對宗教的觀點

真實世界中宗教之間的

爭論著誰有最佳的幻想朋友
(按：小朋友常常會有的那種)

（笑聲）

這是我最有名的漫畫

"不, 星期四不行. '永不' 如何... '永不' 你可以嗎?"

這漫畫被印了上幾千次, 超夯的

甚至印在丁字褲上

但被簡化成「'永不' 如何... '永不' 你可以嗎?」

他們看起來像是非常不同形式的幽默

但其實他們有很多的共通點

每一個例子中, 我們的預期被挑戰

每一個例子中, 敘事被調換了

有著一種不協調與對比

在 "不, 星期四不行. '絕不' 如何... '絕不' 你可以嗎?"

你看到的是有禮貌的句子結構

和很粗魯的訊息

這就是幽默運作的方式

認知的綜效. 將兩個互相矛盾的東西混在一起

並且暫時存留在我們的腦海裡

它同時表現禮貌和無理

在這, 你有紐約客的禮貌和語言的粗俗

基本上, 這就是幽默運作的方式

所以, 你可以說我是一個幽默的分析師

E.B. White 說, 分析幽默就像是解剖一隻青蛙
(按：E.B. White 是紐約客的知名作家)

沒有人會有興趣，而且青蛙會死

我會殺死一些, 但不會造成種族滅絕

但它讓我...

我們來看看這張圖, 這是一幅有趣的圖

在笑的觀眾們

上面這些紈褲子弟

除了一個人, 每個人都在笑

這一位

他是誰? 他是評論家

他是幽默的評論家

說真的, 我是被強迫做這事的

在紐約客, 有很高的機率

會變成這個人

這裡有一個 Matt Diffee 做的短片

他們如何誇張的想像我的工作

歐.. 不

呃

歐, 恩, 太過好笑

通常我會讓他過, 但是我現在心情不好

這, 或許我留著自己享用

不, 不, 不

畫太多, 畫太少

畫得剛剛好, 但是不夠好笑

不, 不

我的天, 一千個不 !

(音樂)

不不. (四個小時以後)

嘿.. 太好了, 你那有什麼?

火腿起司裸麥麵包? 不要

醃燻牛肉發酵麵包? 不

煙燻火雞培根? 不

沙拉三明治? 讓我看看

呃, 不要

烤起司? 不要

BLT? 不要 (按：BLT 是培根生菜番茄三明治)

黑森林火腿和白乾酪配蘋果芥茉? 不要

綠豆沙拉? 不要

(音樂)

不, 不

肯定不 (午餐後幾個小時)

(警笛聲)

不要, 給我滾

(笑聲)

這就是將我的工作誇大之後的樣子

我們拒絕很多很漫畫

多到市面上有好幾本書叫做 : 退件漫畫大全集

《退件漫畫大全集》不是紐約客式的幽默

你可以看到路邊喝醉的流浪漢和他的腹語人偶在嘔吐

這不會是紐約客的幽默

其實這是我們其中一位漫畫家 Matt Diffee 的作品

我來舉一些《退件漫畫大全》裡的例子

”我考慮來生個小孩”

(笑聲)

瞧, 你們這是有趣的內疚笑聲

跟你們良好判斷力作對的笑聲

(笑聲)

”屁頭, 幫幫我" (按：說自己是屁頭 但暗指對方屁頭)

(笑聲)

事實上, 在這本書的脈絡中

”這裡都是不曾也不會在紐約客上看到的漫畫”

這些幽默是完美的

讓我解釋一下

幽默有一個概念是善意的作對

換句話說, 關於一個好笑的幽默

我們可以認定同時是錯誤和正確的

如果我們認為是全盤錯誤的, 就不好笑了

如果完全正確, 就不會是笑話了, 是吧

所以在 "不, 星期四不行. '絕不' 如何... '絕不' 你可以嗎?" 的善意中

它是無禮的, 現實世界不會是這樣的

在這脈絡下, 我們覺得這是可以接受的

但在 ”屁頭, 幫幫我"

這是善意的作對

在紐約客雜誌內文中

”T細胞軍隊: 身體免疫反應能幫忙治療癌症？”

天吶

你正在讀這篇有水準的文章

一篇關於免疫的詳細文章

結果一眼就瞧到

”屁頭, 幫幫我"　天吶！

所以這樣算是惡性的作對, 不被接受的

這樣的內容並不有趣

每一樣都必須被含在文章脈絡和我們的期待中

我們可以用這一種方式來解讀它

被稱之為 後發動機理論

這是關於我們的動機和情境的關係

我們的心情如何決定我們喜歡或討厭

當我們在玩樂的狀態下, 我們渴望興奮

我們想要激起慾望, 感到刺激

當我們在有目的性的情景下, 這讓我們興奮

"退件漫畫大全集" 屬於這一類

你想要被刺激, 被激起欲望

想要逾越規則

這樣就是去遊樂園

[影片] 衝吧 （尖叫）

他笑了, 他在即危險又安全的狀態

極度的刺激, 這不是在開玩笑, 不需要任何幽默

如果你給人們足夠的刺激

他們就會幾乎笑不出來

這是在"退件漫畫大全集"中的另一則漫畫

”太合身了嗎？”

這是關於恐怖份子的漫畫

紐約客雜誌是位在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這裡是可以嘻笑也可以嚴肅的

在這裡, 漫畫可以很不一樣

我接下來給各位看看紐約客在 9/11 之後做的漫畫

這是非常敏感性的議題

紐約客是如何在這上面發揮的？

絕不會是一個綁著炸彈的老兄說 ”太合身了嗎？”

或是另一個我沒有拿出來用的漫畫

因為我覺得會冒犯到某些人

Sam Gross 的漫畫

穆罕莫德在天堂上

見到被炸的粉碎的炸彈自殺客

他對那位炸彈客說

”當我們找到你的雞雞就會給你應得的處女”

(笑聲)

這個最好是沒被畫出來才是

第一週我們沒有刊登漫畫

那時有個幽默的黑洞, 所以這是沒問題的

這不是總能被接受的

但下一週, 刊登了第一個漫畫

”我以為我不會再笑了, 直到看到你的外套”

基本上這說明, 如果我們活著

我們就要笑, 要呼吸, 要存在著

這是另一則漫畫

”我覺得如果我不喝第三杯馬丁尼, 恐怖份子就贏了”

這些漫畫不是在講他們, 是在講我們

幽默投射到我們自己身上

最簡單的幽默, 且政治正確的方式

是朋友取笑敵人

這是意向幽默

95%的幽默是這一種的, 但我們的不是

這是另一則漫畫

”我不介意住在基本教義派穆斯林國家”

(笑聲)

幽默需要一個對象

但有趣的是, 在紐約客, 對象是我們自己

對象就是讀者和閱讀者

幽默是自我反省

讓我們思考理所當然的事情

看看Roz Chast的這幅漫話，他正在看訃告

比你年輕兩歲，比你年長十二歲，

早你三年，與你同歲

正值同齡

這是寓意很深的漫畫

同時，紐約客也在嘗試著從某些途徑，

讓漫畫不僅有趣

更關於我們自身。這是另外一個例子。

“我因為健康原因開始吃素，

然後它變成道德選擇，現在只是為了騷擾他人。”

(笑聲)

“打擾一下，我想這有點問題

至少沒有人同我一樣精準”

它關注了我們的執著與自戀

我們的固執與缺點，不是別人的

紐約客雜誌需要

你們在認知上的努力

正是Arthur Koestler在書中

《創造的藝術》中寫到的

幽默，藝術和科學的關係

被稱作「雙向聯想」(bisociation)

你必須把各個不同框架中的知識整合起來

而且必須要足夠快到讓妳理解漫畫

如果這個各領域的整合過程

不在大約0.5秒內，那它就不會有趣，

我想這些都達到要求了

各個不同框架的認知

你跟他同床了，是不？

(笑聲)

萊斯！去找人幫忙！

(笑聲)

法國小刀

(笑聲)

愛因斯坦在床上，“對你它很快”。

(笑聲)

有些漫畫比較費解

就像這個漫畫會難倒很多人

有多少人懂得這個漫畫的梗？

這只狗在暗示牠想要遛遛

這是捕手打該遛狗的暗號

這就是為甚麼我們每年在紐約客上

開設專欄「我看不懂：紐約客漫畫智力測驗」

(笑聲)

另外, 紐約客操作的是

不協調, 和不協調

我已經說過它是幽默一個基本的來源

很正常或有邏輯的事情不會有趣

不協調發揮作用的地方是, 日常幽默

是現實範圍內的幽默

“我的老闆總是告訴我該做什麼”

是吧

那可能會發生, 那就是現實範圍內的幽默

這裡是牛仔對牛說：

“非常好! 我希望在找到5000個像你這樣的牛”

我們都明白這, 雖然奇怪些, 我們將它倆歸為一類

這裡是荒誕範圍：

”該死, 霍普金斯, 你沒看到昨天的備忘錄嗎?”

它有點讓人迷惑, 不是嗎? 幽默沒有很快浮現

總體上, 喜歡荒誕的人

會喜歡抽象的藝術

他們傾向自由主義, 比較不保守, 或者類似的

但是對於我們, 對於我, 幫助設計這些幽默

並沒有必要去比較它們

這就像是一個大雜燴, 讓所有事情變得有趣.

因此, 我要利用一個漫畫的文句來做個總結

我認為這可以將所有關於紐約客的漫畫

彙總起來

"這真的可以讓你停下來思考, 對吧?"

(笑聲)

從現在起, 當你在看紐約客的漫畫時

希望你們可以停下來多思考一下其背後的意涵

謝謝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