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无聊的电视节目...为什么却让人迷得无可救药

你听说过慢餐，但听说过慢电视吗？在这个妙趣横生的演讲中，挪威电视节目制作人Thomas Hellum向我们分享他和他的团队制作这个冗长而无聊，却点燃观众热情的现场直播节目的初衷。这一些列电视节目包含7小时的火车旅程，18小时的钓鱼直播，还有长达5天6夜的挪威海岸沿线的油轮旅程。美轮美奂，令人耳目一新。绝无虚言。

谢谢大家。

我只有18分钟的时间

来讲一件持续了数天数夜的事情，

所以最好「述」不宜迟，

我们先来看一段来自「Al Jazeera监听站」的短片。

Ricahrd Gizbert： 挪威是个媒体覆盖率相对较低的国家。

好比这礼拜刚完的选举，没啥亮点。

挪威的新闻媒体就是这么回事：

没有亮点。

几年前，

挪威的公共电视台NRK

决定现场直播行程7个小时的火车之旅——

固定镜头拍摄一辆行驶中的火车镜头

长达7个小时。

收视率数据表示，
有超过一百万的挪威观众喜爱收看这个节目。

一种全新的真人秀从此横空出世，

而且它和以往的电视节目截然不同：

没故事，没脚本，

没亮点，没高潮，

它就叫做「慢电视」。

就在前两个月的时间里，

挪威观众看的是一艘游艇漫游海岸的旅程，

关键是那海岸还迷雾缠绕。

挪威国家广播服务的高管们，

现在正在考虑播放一档「举国编织之夜」的节目。

乍一看，这节目无聊透了，

因为。。。它就是这么无聊，

不过这个节目

就是有「吸睛」的效果。

我们于是派了「监听站」节目组的
Marcela Pizarro去奥斯陆去一探究竟。

但是！不要说我没提醒你：

以下的节目画面会让某些观众些许不适，因为太。。。

无聊了

（观众美妙的笑声）

Thomas Hellum： 后面是Al Jazeera带来的

这一奇葩节目的八分钟报导，

CNN的Al Jazeera。这一报导的由来是什么？

那是2009年的时候，

我们一同事想了个好点子。

在哪想出来的？

午餐室里想出来的。

这位同事说，我们干嘛不做一档

纪念1940年德国入侵挪威那一天的节目，

讲一讲那一晚在那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

点子很赞，只不过。。。

离那个纪念日就那么几个礼拜了。

于是我们几个坐在那午餐时就讨论起来

有什么故事可以用来讲述其经过？

还有什么其他事情也历时良久？

有人提出了火车这个想法。

那一年卑尔根火车线路正好100年周年庆，

这条线路从西向东穿过挪威，

行程跟40年前一样，没变过，

也就7个多小时。（笑声）

我们当时就找了奥斯陆的策划编辑，

告诉他们我们想要做有关卑尔根线路的

全程纪录片。

他们回复，

「可以啊，不过这节目要多长啊？」

「火车全程那么长。」

「额，我们是问这个节目它本身要多长。」

就这么来回商讨。

幸运的是，他们非常愉快地答应了我们。

接下来就是九月的时候那个明媚一天，

我们开始制作这个为时7个小时4分钟的电视节目，

结果其实是7个小时14分钟，

因为最后那一站的时候信号出了问题。

我们设了4个摄像机，

有3个对着美丽的大自然进行拍摄。

穿插一些嘉宾访谈，一些资料补充。

（视频）列车广播：下一站，Haugastøl。

TH：基本上就是这样。

当然还有，

在穿越那160个隧道的时候，
我们穿插了一些历史纪录片：

旁白（挪威语）：酒足饭饱了就来些情调吧。

旅程结束之前的最后一段下坡路。

我们经过了 Mjølfjell 一站。

接下去又是一段隧道。

（笑声）

然后呢，我们就觉着我们做了一个超赞的节目，

会非常迎合挪威的2000多名铁路迷。

我们在2009年11月的时候播出了这个节目。

但其实，这节目火了起来。

这张图是挪威平常周五当天五大电视频道的收视状况，

看到NRK2没？

看到他们播出「卑尔根线路秀」后发生了什么？

120万挪威人看了这个节目！

（掌声响起）

另外有意思的是，

我们主频道的一位主播，

在播完「他们有好消息」之后

讲了这么句话，

「接下来呢，在我们的副频道，
那列火车快要进Myrdal站台啦。」

好几千人转到了那个频道「跳上列车」，

收视率就成这样了。

从社交媒体的角度来讲，这个节目也取得了成功：

看到这么多的脸书推特用户在议论同一个节目，

真的是太赞了！

他们就好像一起搭着那班列车一样，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我特别喜欢这一条，来自一位76岁的先生：

他收看了全部内容，

列车抵达终点站的时候，他站起来想拿他的行李，

殊不知他的脑袋却撞到了窗帘架，

这才想起来他这是在自己家呢。。。

（掌声响起）

所以说，这个电视节目生命力强大，

周五晚上的436分钟，分分钟都精彩。

在节目播出的第一晚，

第一条推特的内容就是：干嘛这么没胆量？

干嘛436分钟就结束了？明明可以延长到8040分钟，

记录这8040分钟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拍那个挪威的标志之旅，

海达路德游轮之旅，

从卑尔根去到Kirkenes的海岸之旅，

大概行程3000公里不到，涵盖咱们大部分的海岸线。

这条航线已经120年了，见证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这条航线就是那些海岸生命历程的一部分。

于是就在「卑尔根线路秀」播出一周之后，

我们联系了海达路德游轮公司，讨论计划我们的下一档节目。

这一次我们想要更特别的元素。

之前的「卑尔根线路秀」是一个录制节目，

我们在我们的编辑室里，

看着这个画面：在all Ål 站，

有这么个记者，

我们之前联系过他，

在我们离开这一站的时候，

他就给我们拍了这张照片，还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我们就寻思着：

假如有更多的人也知道我们在那列火车上录制节目呢？

是不是有更多的人会在镜头前露面?

这么拍效果好不好？

接着我们就决定我们的下一个节目要现场直播，

我们想让身处峡湾的自己同时出现在电视画面里。

其实NRK并不是第一次在一艘船上拍摄节目，

早在1964年，

当时的技术经理西装笔挺，

NRK团队带着他们的装备上了一艘船，

在离岸200米的距离传输回电视信号。

拍摄内容包括了跟机械工的访谈，

还有在甲板上精彩无比的表演。

所以说，这个构思并不是没有先例。

但我们要实现五天六夜连续的现场直播，
我们还是得需要一些协助。

我们问了当时在场的围观群众，你们想要看到什么？

想要我们拍什么，想让这个片子制成什么效果？

做一个网页？那你们想要在上面放什么内容？

我们得到了包括你们在内的诸多人提的建议，

这些建议帮我们完成了这个节目的制作。

在2011年6月，

我们一行23个成员登上了海达路德游轮

开始了我们的行程。

（音乐）

那个礼拜真的让我记忆犹新，尤其是我所遇到的人们，

比如说这个家伙，

他是特罗姆瑟大学的科研带头人。

（笑声）

我给你们看看这块布条，

就是这个。

这是另外一段深刻的记忆，

它属于这个叫Erik Hansen的人。

像他们这样的人，对我们的节目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成千上万的同伴与我们一同完成这趟旅程。

这个节目由他们而生，

他们是故事的主角。

这位是Karl,今年九年级。

他写到，「明天上学会迟到一下。」

上课时间是早上八点。

他九点才赶到学校，但是老师并没有给他记过，

因为这个老师也是这个节目的粉丝。

（笑声）

我们怎么做到的呢？

没错，我们把海达路德游轮上的一间会议室

改装成了一个电视监控室，

当然前提是东西都能运行。

然后呢我们准备了11台摄像机，

这是其中一台，

这个呢是我二月记下的手稿，

我把这个草稿交给专业人员处理，

就是挪威广播公司NRK的工作人员，

我就拿到这么酷的东西，

还有非常创新的想法。

（视频）旁白（挪威语）：就这样上下移动，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挪威最重要的电钻，

我们用它来调节NRK现场直播的摄像机高度，

也就是装在北挪威号上，用来捕捉精彩画面的11台摄像机其中的一台。

用了8根线来固定住。

摄像大叔：我的工作就是提供各种摄像方案，

摄像机不过是应对不同拍摄要求的工具。

TH: 这是另外一台摄像机，通常它是用来拍摄体育赛事的。

我们当时就用它来拍摄人物特写，

这些人在100公里开外。。。

比如像这个镜头。（笑声）

大家都打电话问我们，这家伙现在还行吗？

他还行。一切安好，勿念。

我们还拍了朝我们招手的人们：

旅途中成百上千的他们，

每个人都拿着一部电话。

然后当我们拍摄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老爸，我们上电视啦！」他们然后就开始挥手致意。

所以这挡节目就是一部讲述了5天6夜的挥手故事。。。

而且当大家给他们的亲朋好友发消息的时候，

都高兴坏啦。

这个节目也取得了社交媒体上的成功，

拍摄结束那天，我们还见到了高贵的挪威女王陛下。

推特就疯掉了。。。

我们还在这个礼拜，

在网上给148个国家的网民

上传了时长超过100年的影像资料。

那些网页都还在，而且会一直保存下去。

这是因为海达路德航线已经被入选到

挪威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文件名单当中，

而且也被入选世界吉尼斯纪录，

全世界最长的纪录片。

（掌声阵阵）

谢谢你们。

不过它真的是一部很长的节目，

所以有些人只看了其中一部分，比如咱的首相大人，

还有的呢，看得稍微久一点，

那人说，「我已经五天没上床了。。。」

他已经82岁了，为了看节目就没怎么睡觉。

他就这么一直看，生怕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

虽然到最后也可能没发生啥事。（笑声）

这张图显示的是，这一程线路上的观众数量。

这个是著名的精灵峡湾一带，

一天过后，NRK二号台的高峰值。

再来看看2012年6月期间，挪威四大电视频道的收视率：

数据如图所示，

作为一名电视节目制作人，我非常荣幸地把
「海达路德之旅」的收视率标在数据图上面：

看上去是这样子，

320万挪威人看了这个节目，

而且我们这只有500多万人口。

甚至连油轮上的乘客也在看。。。

（笑声）

他们宁可看电视，也不要转个身朝窗外看。。。

这个节目就这样成为了大家客厅里的一部分，

这个融合了音乐，

自然和人文等元素的奇葩的节目。

现在「慢电视」已经成为流行语了，

我们也在探索其他能够制作成「慢电视」的节目素材。

我们可以先拍一个特别长的节目，形成一个话题，

就像那个火车和油轮之旅那样；

也可以先定好一个话题，再拍成一个漫长的节目。

这个是我们最近的一个项目，叫做「静观秀」：

一个长达14个小时，静观小鸟的节目，

在网络上播了87天。

我们还拍了18个小时的现场钓鱼直播，

花了我们3个小时才看到第一条被钓上来的三文鱼，

所以还真的挺慢的。。。

我们拍了美丽的泰勒马克运河上为时12个小时的游舟记。

还比如，我们拍了北部火车航线的旅程秀，

这个节目还因为我们没法直播，
所以做成了个横跨四季的节目，

好让观众领略旅程中别一番的景象。

我们下一个策划是，吸引挪威以外的关注。

这是来自Comedy Central的Colbert为你带来的报导：

（视频）Stephen Colbert：
我最近在关注一个超级火爆，挪威出品，

叫做「国家柴火之夜」的节目，

看着一大群穿着大衣的人，一边聊天一边砍柴，

接着是长达8小时的熊熊燃烧的大火。（大笑）

这个节目击败了挪威其他的火爆节目，

例如「你敢看着油漆干吗」，

「紧张刺激之冰山竞走」，

要知道，接近百分之二十的挪威人在看这个节目啊，

百分之二十。

TH： 恩，那既然批柴木烧柴火这么有意思，

那织毛衣就是必须的啊。

我们下一个策划就来了：

我们用了8个多小时直播从羊身上取毛，
到编织完成一件毛衣，

ABC电视的Jimmy Kimmel

非常喜欢这个策划。

（音乐）

（片段）Jimmy Kimmel：
连电视里的那位「演员」都快睡着了呀。。。

最终，那毛衣还没能

破世界纪录。

失败了呀。

不过大家要记得那句挪威古语云：

成败不重要，

其实，什么都不重要，因为人终有生老病死。

（笑声）

TH：此言极是。那么这个节目出彩在哪里呢？

因为我们的节目跟其他的完全不同。

观众宛如置身现场，

仿佛真的在美景中穿梭，

好像真的坐在火车上，坐在船上，

或者是跟别人一起织毛衣，

之所以会这么觉得，

是因为我们不改编时间线。

不改编时间线很重要。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我们在制作「慢电视」的时候，

我们能把大家、把观众连系起来，

这种联系是深藏在我们的文化之中的。

这个画面是我们去年夏天

花了7个礼拜故地重游了那个海岸线。

当然还需要靠强大的策划和准备工作。

这个就是当时150名团队成员的工作策划表。

更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只跟着计划走，

无法预计要发生什么，

带着摄像机，说走就走，

就像体育竞技一样，

走一步看一步。

这个是我们当时制作海达路德的全部计划书，

134个小时的节目，就一张纸。

在开启卑尔根之旅的时候，我们也就知道这么多。

你需要让你的观众谱写自己的故事，

举个例子，

这个是去年夏天拍摄的，

通常节目制作人看到这会想，

画面不错，但该切到下一画面了。

但在「慢电视」中，

你必须接着拍这个画面，直到你真的拍不下去了。。。

不过你还是得接着拍，

就在你坚持拍摄的时候，

你们当中一定有人看到那头牛了，

也有人看到那面旗子了。

有人一定开始想了，这农场主在家么。。。

还是走了？你咋不看着你的牛？

那只牛要去哪里？

所以我要说的是，这样的画面你拍得越久，

我们当时拍了10分钟，

你就开始自己琢磨出一个故事来了。

这就是「慢电视」的精髓。

我们觉得「慢电视」是一种很赞的节目故事表现方式，

我们会继续制作这类节目，

不会很多，一年一两个，
这样我们就能保持住对一个事件的感受想法，

同时，我们也觉得作为一个优秀的节目点子。

它是大家嘴里那种

「唉呀妈呀，这个不能播。」

只要让大家会心一笑，就有可能是个很棒的点子，

因为毕竟，人生因奇葩而精彩。

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