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0:00:00,840 --> 00:00:02,040
科學

2
00:00:02,760 --> 00:00:04,810
這詞喚起你們當中許多人

3
00:00:04,810 --> 00:00:09,096
高中生物和物理課裡
無聊、不愉快的回憶。

4
00:00:09,120 --> 00:00:10,560
但我保證，

5
00:00:10,560 --> 00:00:14,416
你們當時的經歷與科學大相逕庭。

6
00:00:14,440 --> 00:00:16,736
那其實是科學的
「是什麼」的那部分。

7
00:00:16,760 --> 00:00:19,480
是前人發現的歷史記載。

8
00:00:20,720 --> 00:00:25,226
身為科學家，我最感興趣的
是科學的「如何」那部分。

9
00:00:25,240 --> 00:00:29,056
因為科學是求知的進程。

10
00:00:29,080 --> 00:00:30,500
我們觀察，

11
00:00:30,500 --> 00:00:32,560
猜個說法用來解釋所觀察到的現象，

12
00:00:32,560 --> 00:00:33,860
然後預測假設，

13
00:00:33,860 --> 00:00:37,080
再用實驗或其他的觀察
來測試這個預測。

14
00:00:37,080 --> 00:00:38,416
舉兩個例子。

15
00:00:38,440 --> 00:00:42,016
第一個，前人注意到
地在下而天在上，

16
00:00:42,040 --> 00:00:45,920
看似太陽和月亮都圍繞著天地轉。

17
00:00:46,720 --> 00:00:48,256
他們猜的解釋是

18
00:00:48,280 --> 00:00:51,650
地球想必是宇宙的中心。

19
00:00:52,240 --> 00:00:55,440
預測：每樣東西都應該繞著地球轉。

20
00:00:56,120 --> 00:00:57,776
首次有人真正檢視這說法

21
00:00:57,800 --> 00:01:00,616
是伽里略從第一批
望遠鏡中拿到了一台，

22
00:01:00,640 --> 00:01:03,016
並著手觀測星空的時候，

23
00:01:03,040 --> 00:01:06,736
他發現木星這個行星

24
00:01:06,760 --> 00:01:10,760
有四個繞著它轉的衛星。

25
00:01:11,760 --> 00:01:16,136
他用這些衛星來追蹤木星的軌跡，

26
00:01:16,160 --> 00:01:19,896
並且發現木星也沒繞著地球轉，

27
00:01:19,920 --> 00:01:21,880
而是繞著太陽轉。

28
00:01:23,160 --> 00:01:25,440
因此那個假設並未通過測試，

29
00:01:26,400 --> 00:01:30,696
所以導致大家捨棄了
地球是宇宙中心的理論。

30
00:01:30,720 --> 00:01:34,816
另一個例子：艾薩克·牛頓爵士
注意到東西落地。

31
00:01:34,840 --> 00:01:37,760
他猜測的解釋是重力，

32
00:01:38,520 --> 00:01:41,656
預測每個東西都會落地。

33
00:01:41,680 --> 00:01:45,240
當然，並非每個東西都會落地。

34
00:01:46,200 --> 00:01:48,070
我們因此就棄捨重力論嗎？

35
00:01:48,920 --> 00:01:53,336
當然不。我們把理論修正為：
重力曳引東西落地，

36
00:01:53,360 --> 00:01:57,560
除非另有個力道相等
而方向相反的作用力。

37
00:01:58,160 --> 00:02:00,320
這讓我們學到新知識。

38
00:02:00,920 --> 00:02:04,176
我們開始更加注意鳥和鳥的翅膀，

39
00:02:04,200 --> 00:02:08,826
試想所有沿著這條思路
而引出的新發現。

40
00:02:09,639 --> 00:02:14,776
因此，失敗的測試、例外與離群值，

41
00:02:14,800 --> 00:02:17,000
教導我們原先未知的，

42
00:02:17,000 --> 00:02:20,000
並且引領我們發現新知。

43
00:02:20,000 --> 00:02:21,750
科學如此前進。

44
00:02:21,750 --> 00:02:23,840
科學如此學習。

45
00:02:23,840 --> 00:02:25,180
雖然罕見，

46
00:02:25,180 --> 00:02:28,536
有時媒體甚至連科學家都說

47
00:02:28,560 --> 00:02:31,320
這或那個已經被科學所證明了。

48
00:02:31,880 --> 00:02:33,940
但我希望你們明白

49
00:02:33,940 --> 00:02:38,360
科學從未終極永遠地證明過什麼。

50
00:02:39,520 --> 00:02:43,336
希望科學家保有足夠的好奇心

51
00:02:43,360 --> 00:02:44,776
去探尋，

52
00:02:44,800 --> 00:02:46,776
並且謙卑得足以辨認，

53
00:02:46,800 --> 00:02:50,016
在我們發現下一個離群值

54
00:02:50,040 --> 00:02:51,536
或例外時，

55
00:02:51,560 --> 00:02:53,856
像是木星的衛星那樣，

56
00:02:53,880 --> 00:02:56,480
教導我們原先並未真正明瞭的。

57
00:02:57,160 --> 00:02:59,696
此刻我們暫時先變換個主題。

58
00:02:59,720 --> 00:03:01,656
蛇杖，醫學的標誌，

59
00:03:01,680 --> 00:03:04,136
對不同的人而言，代表不同的意思，

60
00:03:04,160 --> 00:03:06,416
但大多數的公共醫學論述

61
00:03:06,440 --> 00:03:09,216
把它轉成了工程問題。

62
00:03:09,240 --> 00:03:13,176
國會和保險公司的董事會

63
00:03:13,176 --> 00:03:15,320
試圖找出支付醫療款項的方法。

64
00:03:15,680 --> 00:03:17,296
倫理學家和流行病學家

65
00:03:17,320 --> 00:03:20,016
試圖找到分配醫藥的最佳方式。

66
00:03:20,040 --> 00:03:22,696
而醫院和醫生們則完全沉迷於

67
00:03:22,720 --> 00:03:24,656
他們的儀軌和清單裡，

68
00:03:24,680 --> 00:03:28,216
試圖找出最佳、最安全的行醫方式。

69
00:03:28,240 --> 00:03:30,360
這些都是好事。

70
00:03:30,960 --> 00:03:35,706
然而，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全都假設

71
00:03:35,720 --> 00:03:38,240
醫學教科書已蓋棺論定。

72
00:03:39,160 --> 00:03:44,216
我們以多快能獲得治療
來衡量我們的醫療品質。

73
00:03:44,240 --> 00:03:46,336
在這種氣氛下，我一點也不訝異

74
00:03:46,360 --> 00:03:49,176
許多機構所提供的醫療

75
00:03:49,200 --> 00:03:51,696
變得像是 Jiffy Lube
汽車維修連鎖店那樣。

76
00:03:51,720 --> 00:03:54,296
（笑聲）

77
00:03:54,320 --> 00:03:55,870
唯一的問題是

78
00:03:55,870 --> 00:03:58,280
當我自醫學院畢業時，

79
00:03:58,280 --> 00:04:00,336
沒拿到像這樣的小玩意，

80
00:04:00,360 --> 00:04:02,736
汽車技工把它插進車裡，

81
00:04:02,760 --> 00:04:05,136
用來找出車子哪裡出了問題。

82
00:04:05,160 --> 00:04:08,846
因為醫學的教科書尚未編寫完整，

83
00:04:09,320 --> 00:04:11,160
醫學是科學，

84
00:04:11,560 --> 00:04:14,240
醫學是正在進程中的知識。

85
00:04:15,280 --> 00:04:16,656
我們觀察，

86
00:04:16,680 --> 00:04:18,815
為所觀察到的現象猜個解釋，

87
00:04:18,839 --> 00:04:21,456
然後做個可以測試的預測。

88
00:04:21,480 --> 00:04:26,606
多數的醫療預測在民眾的身上測試。

89
00:04:26,640 --> 00:04:27,940
你們可能記得

90
00:04:27,940 --> 00:04:30,240
從前上的無聊生物課裡說到，

91
00:04:30,240 --> 00:04:31,250
人口的分佈

92
00:04:31,250 --> 00:04:33,570
傾向集中於平均值

93
00:04:33,570 --> 00:04:35,586
也就是高斯或常態分佈。

94
00:04:35,586 --> 00:04:37,216
因此，在醫學上

95
00:04:37,240 --> 00:04:40,456
猜了個解釋後，我們預測假設，

96
00:04:40,480 --> 00:04:42,360
然後在民眾身上測試。

97
00:04:43,320 --> 00:04:46,256
這意味著我們的醫學知識，

98
00:04:46,280 --> 00:04:48,536
我們的知識和學問

99
00:04:48,560 --> 00:04:50,816
來自人群，

100
00:04:50,840 --> 00:04:53,616
它最遠只延伸到

101
00:04:53,640 --> 00:04:55,376
下一個離群值、

102
00:04:55,400 --> 00:04:56,616
下一個例外；

103
00:04:56,640 --> 00:04:58,376
就像木星的衛星，

104
00:04:58,400 --> 00:05:01,150
能教導我們原先未確切明白的道理。

105
00:05:02,080 --> 00:05:03,416
我是個外科醫生，

106
00:05:03,440 --> 00:05:05,856
照顧惡性肉瘤癌症的患者。

107
00:05:05,880 --> 00:05:08,080
肉瘤是種罕見的癌症。

108
00:05:08,720 --> 00:05:10,760
是肌肉與骨骼的癌變。

109
00:05:11,240 --> 00:05:12,880
我必須說，

110
00:05:12,880 --> 00:05:15,600
我的每個病人都是個離群值，

111
00:05:15,600 --> 00:05:16,800
是個特例。

112
00:05:18,000 --> 00:05:20,290
我為肉瘤患者動的手術，

113
00:05:20,290 --> 00:05:23,080
不曾有任何一個遵循著

114
00:05:23,080 --> 00:05:25,496
隨機控制的臨床試驗，

115
00:05:25,520 --> 00:05:29,510
也就是我們以為是
人口常態分佈的最佳醫療方式。

116
00:05:30,400 --> 00:05:32,696
人們總說要跳脫框框，
採取創造性思維，

117
00:05:32,720 --> 00:05:35,456
但肉瘤沒有既定的框框。

118
00:05:35,480 --> 00:05:38,816
我們的肉瘤被不確定、

119
00:05:38,840 --> 00:05:42,976
未知、特例和離群值所包圍，

120
00:05:43,000 --> 00:05:45,160
我認為易用的是

121
00:05:45,160 --> 00:05:49,096
普世科學的兩個最重要的價值：

122
00:05:49,120 --> 00:05:51,320
謙卑和好奇心。

123
00:05:52,000 --> 00:05:54,296
若我謙卑和好奇，

124
00:05:54,320 --> 00:05:56,616
當病患問我問題，

125
00:05:56,640 --> 00:05:58,080
而我沒有答案時，

126
00:05:58,920 --> 00:06:01,256
我會請教其他接觸過

127
00:06:01,256 --> 00:06:03,176
類似但是不同的肉瘤病患的同事，

128
00:06:03,200 --> 00:06:05,896
我們甚至會建立國際間的合作。

129
00:06:05,920 --> 00:06:10,306
病患能透過聊天室
和支持團體彼此對談。

130
00:06:10,800 --> 00:06:14,376
經由這樣謙卑好奇的交流，

131
00:06:14,400 --> 00:06:17,960
我們開始嘗試學習新知識。

132
00:06:19,240 --> 00:06:21,296
例如，我的這個病人

133
00:06:21,320 --> 00:06:23,000
在近膝蓋處罹癌。

134
00:06:23,480 --> 00:06:27,986
經由謙卑好奇的國際合作交流，

135
00:06:28,000 --> 00:06:31,140
我們得知能夠移用腳踝

136
00:06:31,140 --> 00:06:34,816
替代被移除的罹癌膝蓋，

137
00:06:34,840 --> 00:06:37,680
他就可以戴著假肢跑、跳與玩耍了。

138
00:06:38,360 --> 00:06:44,156
他因國際的合作而有了這契機。

139
00:06:44,200 --> 00:06:45,896
他希望做這樣的手術，

140
00:06:45,920 --> 00:06:48,880
因他接觸過其他經歷過的病人。

141
00:06:49,920 --> 00:06:53,976
因此，醫學上的特例和離群值

142
00:06:54,000 --> 00:06:56,080
教我們原本我們所不知道的，

143
00:06:56,080 --> 00:06:59,080
也引導我們產生新的想法。

144
00:06:59,080 --> 00:07:00,936
非常重要的是，

145
00:07:00,960 --> 00:07:04,816
所有的特例和離群值
帶給我們醫學領域的新想法

146
00:07:04,840 --> 00:07:08,200
不僅適用於特例和離群值。

147
00:07:08,920 --> 00:07:14,156
我們從肉瘤病患身上
不僅學到治療肉瘤患者的方法。

148
00:07:14,920 --> 00:07:18,676
有時候特例和離群值

149
00:07:18,720 --> 00:07:22,390
教我們許多適用於普羅大眾的新知。

150
00:07:23,360 --> 00:07:25,216
就像矗立在森林外的樹木，

151
00:07:25,240 --> 00:07:29,256
特例和離群值吸引我們去注意、

152
00:07:29,280 --> 00:07:31,730
引領我們去領悟更宏觀的認識，

153
00:07:31,730 --> 00:07:33,640
像「樹木是什麼」。

154
00:07:33,640 --> 00:07:36,136
我們常說見樹不見林，

155
00:07:36,160 --> 00:07:39,566
但人們也常會見林而忽視了樹。

156
00:07:41,000 --> 00:07:42,856
獨自矗立在森林之外的樹

157
00:07:42,880 --> 00:07:45,776
使得樹木定義的關係，

158
00:07:45,800 --> 00:07:49,616
那些樹幹、樹根、樹枝間的關係，

159
00:07:49,640 --> 00:07:50,880
更為明朗。

160
00:07:51,360 --> 00:07:53,056
即使那是棵歪斜扭曲的樹，

161
00:07:53,080 --> 00:07:58,406
或者那棵樹的樹幹、樹根、
與樹枝間的關係不尋常，

162
00:07:58,406 --> 00:08:01,096
儘管如此，它仍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163
00:08:01,120 --> 00:08:03,016
讓我們觀察，

164
00:08:03,040 --> 00:08:05,280
然後在普羅大眾的身上測試。

165
00:08:06,000 --> 00:08:07,976
我說過肉瘤癌極為罕見，

166
00:08:08,000 --> 00:08:10,640
大約只佔所有癌症案例的百分之一。

167
00:08:11,280 --> 00:08:15,240
你們大概也知道，
癌症被視為是一種遺傳疾病。

168
00:08:15,840 --> 00:08:17,210
遺傳疾病的意思是

169
00:08:17,210 --> 00:08:19,200
癌基因引起癌症，

170
00:08:19,200 --> 00:08:20,576
當癌基因被開啟

171
00:08:20,600 --> 00:08:22,620
而腫瘤抑制基因卻關閉時，

172
00:08:22,620 --> 00:08:24,160
誘發了癌症。

173
00:08:24,160 --> 00:08:25,160
你可能認為

174
00:08:25,160 --> 00:08:27,710
我們對癌基因和腫瘤抑制基因的認識

175
00:08:27,710 --> 00:08:28,816
來自常見的癌症，

176
00:08:28,840 --> 00:08:30,810
像是乳癌、前列腺癌

177
00:08:30,840 --> 00:08:32,336
和肺癌，

178
00:08:32,360 --> 00:08:33,559
但你錯了。

179
00:08:34,000 --> 00:08:38,135
我們首次學到癌基因和腫瘤抑制基因

180
00:08:38,159 --> 00:08:40,830
是從那微少、僅僅佔百分之一，

181
00:08:40,830 --> 00:08:42,760
名為肉瘤癌的癌症。

182
00:08:42,760 --> 00:08:45,336
佩頓·勞斯在 1966 年
獲得了諾貝爾獎，

183
00:08:45,360 --> 00:08:47,376
由於他發現了雞禽裡

184
00:08:47,400 --> 00:08:50,520
有種傳染性肉瘤。

185
00:08:51,260 --> 00:08:54,096
三十年後，哈羅德·瓦爾姆斯
與麥克·畢曉普發現了

186
00:08:54,120 --> 00:08:56,656
那種傳染性的因子究竟是什麼。

187
00:08:56,680 --> 00:08:59,696
它是一種攜帶基因的病毒，

188
00:08:59,720 --> 00:09:01,160
SRC 癌基因。

189
00:09:01,880 --> 00:09:05,536
我不是說 SRC 是最重要的癌基因。

190
00:09:05,560 --> 00:09:06,776
也不是說

191
00:09:06,800 --> 00:09:10,296
SRC 是所有的癌症中
最常被開啟的癌基因。

192
00:09:10,320 --> 00:09:12,760
但它是第一個被發現的癌基因。

193
00:09:13,960 --> 00:09:16,296
這特例、離群值

194
00:09:16,320 --> 00:09:18,840
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帶領我們發現，

195
00:09:19,520 --> 00:09:23,850
教導我們其他
有關生物學的重要知識。

196
00:09:24,880 --> 00:09:28,976
TP53 是最重要的腫瘤抑制基因。

197
00:09:29,000 --> 00:09:33,596
是幾乎所有的癌症裡
最常關閉的腫瘤抑制基因。

198
00:09:34,360 --> 00:09:36,656
但我們不是從一般的癌症裡
學到這一點。

199
00:09:36,680 --> 00:09:39,096
而是當李醫生和佛美尼醫生

200
00:09:39,120 --> 00:09:40,696
在檢視家族病史時，

201
00:09:40,720 --> 00:09:42,736
發現這些家庭的肉瘤癌症比例

202
00:09:42,760 --> 00:09:45,280
遠高於一般家庭。

203
00:09:45,920 --> 00:09:47,696
我說過肉瘤癌極為罕見。

204
00:09:47,720 --> 00:09:48,916
請記住，

205
00:09:48,916 --> 00:09:53,032
一般而言一個家庭裡發生
兩件肉瘤癌的機率是百萬分之一，

206
00:09:53,080 --> 00:09:55,700
但那個家庭的發生率實在太高了。

207
00:09:56,640 --> 00:09:59,336
就是因為十分罕見，

208
00:09:59,360 --> 00:10:00,800
所以吸引我們的注意，

209
00:10:01,760 --> 00:10:04,000
啟發我們新的思考。

210
00:10:05,480 --> 00:10:06,936
或許你們當中的很多人會說，

211
00:10:06,960 --> 00:10:08,496
也有權這樣說，

212
00:10:08,520 --> 00:10:10,416
是啊，凱文，那很棒，

213
00:10:10,440 --> 00:10:12,496
但是你所說的並非鳥的翅膀，

214
00:10:12,520 --> 00:10:16,000
也不是繞著木星轉的衛星，

215
00:10:16,520 --> 00:10:18,056
而是人啊。

216
00:10:18,080 --> 00:10:21,336
離群值或特例能引致科學的進步，

217
00:10:21,360 --> 00:10:23,010
但我們談的是人啊。

218
00:10:24,280 --> 00:10:25,896
我只能說，

219
00:10:25,920 --> 00:10:28,280
我太明白了。

220
00:10:29,760 --> 00:10:33,160
我與這些罹患罕見
而致命疾病的患者對話。

221
00:10:33,800 --> 00:10:35,736
我紀錄這些對話。

222
00:10:35,760 --> 00:10:38,056
這些對話非常令人焦慮，

223
00:10:38,080 --> 00:10:39,896
充滿著恐怖的語句，

224
00:10:39,920 --> 00:10:41,520
像是「我有個壞消息」

225
00:10:41,520 --> 00:10:43,760
或是「我們一籌莫展」。

226
00:10:43,760 --> 00:10:46,960
有時對話轉向一個單詞：

227
00:10:47,760 --> 00:10:48,960
「末期」。

228
00:10:52,920 --> 00:10:55,840
沉默能讓人非常難受。

229
00:10:57,360 --> 00:10:59,220
在醫學裡，空白的位置

230
00:10:59,230 --> 00:11:04,080
可能會像那些對話裡的
用字遣詞一樣重要。

231
00:11:05,080 --> 00:11:06,616
什麼是未知的？

232
00:11:06,640 --> 00:11:08,840
哪些試驗正在進行中？

233
00:11:09,680 --> 00:11:11,376
和我一同做個小練習。

234
00:11:11,400 --> 00:11:14,616
看在銀幕上的片語：「無處」。

235
00:11:14,640 --> 00:11:16,220
注意空格落在何處。

236
00:11:16,680 --> 00:11:19,880
如果我們把空格向右移一格，

237
00:11:20,640 --> 00:11:22,216
「無處」

238
00:11:22,240 --> 00:11:24,936
變成了「此刻在這裡」，

239
00:11:24,960 --> 00:11:26,856
完全相反的意思，

240
00:11:26,880 --> 00:11:29,290
僅僅把空格向右移了一格。

241
00:11:31,680 --> 00:11:35,716
我永遠忘不了走進
一位患者病房的那一晚。

242
00:11:36,280 --> 00:11:37,936
雖然我在手術房裡忙了一天，

243
00:11:37,960 --> 00:11:39,976
仍然想去看看他。

244
00:11:40,000 --> 00:11:43,200
幾天前我診斷出
這個男孩罹患了骨癌。

245
00:11:43,840 --> 00:11:48,146
稍早他和他的母親
與化療醫生談過話，

246
00:11:48,160 --> 00:11:51,136
他剛剛入院開始化療。

247
00:11:51,160 --> 00:11:53,010
約在午夜時分，我進到他的病房。

248
00:11:53,010 --> 00:11:54,360
他沉睡著，

249
00:11:54,360 --> 00:11:56,290
而他的母親正在病床旁

250
00:11:56,290 --> 00:11:58,606
藉由手電筒的光閱讀著。

251
00:11:58,640 --> 00:12:01,440
她走出來，在走道上
和我聊了幾分鐘。

252
00:12:02,280 --> 00:12:04,376
原來她正在閱讀

253
00:12:04,400 --> 00:12:07,926
當天稍早化療醫生給她的程序手冊。

254
00:12:08,200 --> 00:12:09,710
她記住了裡面的內容。

255
00:12:11,200 --> 00:12:13,330
她說：「瓊斯醫生，

256
00:12:13,330 --> 00:12:14,910
你告訴過我

257
00:12:14,910 --> 00:12:18,240
這種癌症未必能被療癒，

258
00:12:19,680 --> 00:12:21,430
但我很仔細研究治療程序，

259
00:12:21,430 --> 00:12:23,960
認為我做得到。

260
00:12:23,960 --> 00:12:27,536
我認為我們能夠承受這困難的治療。

261
00:12:27,560 --> 00:12:28,690
我要辭職，

262
00:12:28,690 --> 00:12:30,340
搬去和父母親同住。

263
00:12:30,340 --> 00:12:32,520
我要救我的孩子。」

264
00:12:35,320 --> 00:12:36,520
我沒告訴她。

265
00:12:37,840 --> 00:12:40,760
我沒糾正她的想法。

266
00:12:41,680 --> 00:12:43,936
她信任的醫療程序，

267
00:12:43,960 --> 00:12:47,176
即使完全照著做，

268
00:12:47,200 --> 00:12:49,600
也未必救得了她的兒子。

269
00:12:51,960 --> 00:12:53,160
我沒告訴她。

270
00:12:54,360 --> 00:12:55,760
我沒填入那個空白。

271
00:12:57,080 --> 00:12:59,056
一年半後，

272
00:12:59,080 --> 00:13:01,800
她的兒子還是死於癌症。

273
00:13:03,400 --> 00:13:04,850
當時我應該告訴她嗎？

274
00:13:05,360 --> 00:13:06,760
或許你們當中有許多人會說：

275
00:13:06,760 --> 00:13:07,640
「那又怎樣？

276
00:13:07,640 --> 00:13:08,896
我沒罹患肉瘤癌。

277
00:13:08,920 --> 00:13:10,816
我的家族沒有任何人罹患肉瘤癌。

278
00:13:10,840 --> 00:13:12,296
這些都有道理，

279
00:13:12,320 --> 00:13:15,016
但大概與我無關。」

280
00:13:15,040 --> 00:13:16,296
或許你是對的。

281
00:13:16,320 --> 00:13:19,460
肉瘤癌或許與你無甚關聯。

282
00:13:21,040 --> 00:13:23,376
但是醫學上的空白部分

283
00:13:23,400 --> 00:13:25,010
卻與你的生命息息相關。

284
00:13:26,520 --> 00:13:28,816
我沒告訴你們
一個不甚光彩的小秘密。

285
00:13:28,840 --> 00:13:30,490
我說過在醫學裡，

286
00:13:30,490 --> 00:13:33,240
我們在民眾的身上
測試所預測的假設。

287
00:13:33,240 --> 00:13:34,496
但我沒說的是，

288
00:13:34,520 --> 00:13:36,736
通常醫學並未告訴你們，

289
00:13:36,760 --> 00:13:41,716
每次某個人接觸治療，

290
00:13:41,760 --> 00:13:45,800
即使那個人的確是普羅大眾的一員，

291
00:13:47,360 --> 00:13:49,736
他和醫生都不知道

292
00:13:49,760 --> 00:13:52,440
他在人口分布中會落在哪一點。

293
00:13:53,040 --> 00:13:57,226
因此，每個醫療行為都是個試驗。

294
00:13:57,920 --> 00:14:01,656
你將會是個被試驗的主體。

295
00:14:02,560 --> 00:14:03,860
試驗結果，

296
00:14:03,860 --> 00:14:08,320
你的情況可能變好也可能變差。

297
00:14:08,320 --> 00:14:10,336
只要藥物起作用，

298
00:14:10,360 --> 00:14:13,010
我們不在乎治療的快慢，

299
00:14:13,010 --> 00:14:17,110
以及那些自滿、充滿自信的談話。

300
00:14:17,720 --> 00:14:19,376
但是如果事情進展不順利，

301
00:14:19,400 --> 00:14:21,580
有時我們就要做法不同。

302
00:14:22,520 --> 00:14:26,170
我有個同事切除病人肢體的腫瘤。

303
00:14:26,920 --> 00:14:28,736
他很擔心這個腫瘤。

304
00:14:28,760 --> 00:14:31,776
在我們的研討會上，
他講述他的憂慮，

305
00:14:31,800 --> 00:14:35,926
這是種原位複發率極高的腫瘤。

306
00:14:36,680 --> 00:14:38,656
但是他與病患的對話

307
00:14:38,680 --> 00:14:40,776
卻完全是病患想聽到的那種：

308
00:14:40,800 --> 00:14:42,056
充滿了自信。

309
00:14:42,080 --> 00:14:43,920
他說：「我已完全清除腫瘤，

310
00:14:43,920 --> 00:14:45,120
妳可以回家了。」

311
00:14:45,120 --> 00:14:46,856
她和她的丈夫喜出望外。

312
00:14:46,880 --> 00:14:48,520
他們上館子慶祝，

313
00:14:48,520 --> 00:14:52,040
享用大餐，還開了瓶香檳。

314
00:14:52,040 --> 00:14:54,336
唯一的問題是幾個星期後，

315
00:14:54,360 --> 00:14:57,456
她注意到在相同的區域
出現了另一個硬塊。

316
00:14:57,480 --> 00:14:59,350
真相是醫生並未清乾淨腫瘤，

317
00:14:59,350 --> 00:15:01,640
她並未真的痊癒可以返家。

318
00:15:01,640 --> 00:15:04,480
當下發生的事吸引了我。

319
00:15:05,200 --> 00:15:06,816
我的同事問我：

320
00:15:06,840 --> 00:15:09,560
「凱文，你願意幫我
照料這個病人嗎？」

321
00:15:10,240 --> 00:15:11,520
我說：「為什麼，

322
00:15:11,520 --> 00:15:13,480
你和我一樣知道該怎麼做啊。

323
00:15:13,480 --> 00:15:15,096
你沒做錯任何事。」

324
00:15:15,120 --> 00:15:17,460
他說：「拜託你，

325
00:15:17,460 --> 00:15:21,200
幫我照料這個病人吧。 」

326
00:15:21,200 --> 00:15:22,736
他很尷尬，

327
00:15:22,760 --> 00:15:24,460
但不是為了他動的手術，

328
00:15:25,154 --> 00:15:27,080
而是他先前的對話，

329
00:15:27,760 --> 00:15:29,200
和過度的自信讓他很尷尬。

330
00:15:30,600 --> 00:15:33,216
因此我動了更深入的切除手術，

331
00:15:33,240 --> 00:15:36,376
術後和我和病人的對話截然不同。

332
00:15:36,400 --> 00:15:38,736
我說：「看起來很像已經清乾淨了，

333
00:15:38,760 --> 00:15:41,176
妳看似可以回家了。

334
00:15:41,200 --> 00:15:44,360
但我們做的是個試驗。

335
00:15:45,040 --> 00:15:47,056
妳需要繼續觀察，

336
00:15:47,080 --> 00:15:48,976
我也需要繼續觀察。

337
00:15:49,000 --> 00:15:50,470
我們一起努力，

338
00:15:50,470 --> 00:15:54,280
看手術是否成功去除了妳的腫瘤。」

339
00:15:54,920 --> 00:15:56,430
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340
00:15:56,430 --> 00:15:59,800
在這次談話後，她和她的丈夫
並沒再開一瓶香檳慶祝。

341
00:16:01,600 --> 00:16:04,456
但她現在採取科學家的態度，

342
00:16:04,480 --> 00:16:08,180
而不僅是個被試驗的主體而已。

343
00:16:09,960 --> 00:16:11,576
因此我鼓勵你們

344
00:16:11,600 --> 00:16:16,346
尋求你們醫生的謙遜和好奇心。

345
00:16:16,760 --> 00:16:19,736
每年大約兩百億次，

346
00:16:19,760 --> 00:16:23,696
一個人走進醫生的辦公室

347
00:16:23,720 --> 00:16:26,000
成了一名病患。

348
00:16:27,320 --> 00:16:30,840
你和你所愛的人
不久的將來也會成為病患。

349
00:16:31,840 --> 00:16:33,480
你如何與你的醫生對話？

350
00:16:34,640 --> 00:16:35,840
你要怎麼跟他們說？

351
00:16:36,760 --> 00:16:38,280
他們會告訴你些什麼？

352
00:16:40,600 --> 00:16:44,366
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他們無法告訴你，

353
00:16:45,560 --> 00:16:47,170
但是如果你問了，

354
00:16:47,340 --> 00:16:51,640
當他們不知道的時候，
他們會回答不知道。

355
00:16:52,160 --> 00:16:55,000
所以，請加入對話吧。

356
00:16:56,200 --> 00:16:57,416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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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6:57,440 --> 00:17:00,308
（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