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750,0:00:02.820
我要说一些关于洞穴的事——

0:00:04.220,0:00:08.840
那些引人深入的[br]石灰岩峭壁上的阴暗开口。

0:00:09.800,0:00:12.846
从明暗交界的入口处穿过，

0:00:13.400,0:00:15.875
你便进入了一个地底世界,

0:00:15.875,0:00:21.720
那里永远昏暗，弥漫着泥土气息，[br]且异常安静。

0:00:22.780,0:00:24.256
很久以前，在欧洲，

0:00:24.256,0:00:27.630
古代居民也进入过这些地底世界。

0:00:27.630,0:00:29.126
作为途经那里的见证，

0:00:29.126,0:00:32.699
他们留下了神秘的雕刻和图画，

0:00:32.699,0:00:39.320
比如西班牙欧赫加莱尼亚[br]这块岩壁上的人形、三角和折线。

0:00:40.000,0:00:43.160
你正走在这些早期艺术家走过的道路上。

0:00:43.800,0:00:46.750
在这个超现实的地方，

0:00:46.750,0:00:48.786
你能够想象着自己

0:00:48.786,0:00:53.250
听到了兽皮靴踏在柔软土地上[br]那隐约的脚步声，

0:00:53.250,0:00:56.480
或者看到了下个转弯处忽隐忽现的火光。

0:00:57.530,0:00:59.056
当我身处洞穴之中，

0:00:59.056,0:01:01.840
我总会不由自主地猜想[br]

0:01:01.840,0:01:05.120
是什么吸引人们到如此深处？

0:01:05.120,0:01:08.866
是什么让他们在如此危险且狭窄的通道里[br]留下记号？

0:01:08.866,0:01:10.126
接下来的这段录像

0:01:10.126,0:01:13.536
拍摄于地下500米深处，

0:01:13.536,0:01:15.686
位于西班牙古登的一个洞穴之中。

0:01:15.686,0:01:18.170
我们在一个从未被探索的区域的洞顶[br]

0:01:18.170,0:01:21.170
发现了一系列红色的绘画。

0:01:21.170,0:01:25.776
我们在洞中匍匐前进，[br]洞顶越压越低，

0:01:25.776,0:01:28.856
到最后，洞顶太低了，

0:01:28.856,0:01:34.806
我的丈夫兼摄影师戴伦[br]甚至无法用单反相机聚焦洞顶。

0:01:35.440,0:01:37.126
所以当他拍摄我的时候，

0:01:37.126,0:01:41.146
我只能带着单一光源[br]和一架为此准备的自动相机

0:01:41.146,0:01:43.900
沿着红色绘画的路线移动。

0:01:45.680,0:01:47.061
地下500米深处。

0:01:48.480,0:01:52.916
说真的，人们带着火把或石灯[br]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呢？

0:01:52.916,0:01:53.986
（笑声）

0:01:53.986,0:01:56.220
当然，我的情况还是可以理解的。

0:01:56.220,0:02:00.486
我的研究就是要试图回答这类问题。

0:02:01.080,0:02:03.760
我研究几种世界上最古老的艺术。

0:02:04.560,0:02:06.926
一万至四万年前，

0:02:06.926,0:02:09.960
欧洲早期的艺术家创造了它们。

0:02:11.410,0:02:14.936
我研究这些艺术并不仅仅因为其美感，

0:02:14.936,0:02:17.006
尽管某些作品确实非常美丽。

0:02:17.520,0:02:21.330
我所感兴趣的，[br]是在人类独特性这一议题上，

0:02:21.330,0:02:23.350
现代思想的发展，

0:02:23.350,0:02:28.730
以及人类创造力、想象力[br]和抽象思维的进化。

0:02:31.120,0:02:34.306
尽管所有物种在不同程度上都进行交流，

0:02:34.306,0:02:37.966
但只有人类的交流上升到了更高的层次。

0:02:37.966,0:02:40.496
对于分享及合作的诉求和能力

0:02:40.496,0:02:43.256
是人类能够成功的主要原因。

0:02:43.256,0:02:48.010
现代社会建立于全球信息交流网络之上，

0:02:48.010,0:02:52.056
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们交流的能力，

0:02:52.056,0:02:55.990
具体来说，[br]就是运用图画和文字交流的能力。

0:02:56.520,0:03:03.066
然而，我们所倚赖的前人思想成就[br]有着太过久远的历史，

0:03:03.066,0:03:07.796
以至于我们忘记这些能力并非与生俱来。

0:03:08.760,0:03:11.156
在研究人类历史的过程中，

0:03:11.156,0:03:13.816
我所发现的最神奇的事情之一就是，

0:03:13.816,0:03:17.806
早期人类并没有巨人的肩膀可以站立。

0:03:17.806,0:03:20.376
他们自己就是巨人。

0:03:20.376,0:03:25.056
在那个久远的时代出现了大量重要的发明，

0:03:25.056,0:03:29.880
今天我所要讲的是图形交流的诞生。

0:03:30.680,0:03:32.916
交流有三种主要形式：

0:03:32.916,0:03:33.916
语言，

0:03:33.916,0:03:36.336
动作——比如手语，

0:03:36.336,0:03:38.646
以及图形交流。

0:03:38.646,0:03:42.206
语言和动作交流转瞬即逝，

0:03:42.206,0:03:46.140
需要通过近距离接触来传递和接受信息。

0:03:46.140,0:03:50.140
信息被传送后，便永远地消失了。

0:03:50.140,0:03:54.150
而图形交流却将传递和接收分离开来。

0:03:54.150,0:03:55.630
通过图形交流，

0:03:55.630,0:04:01.086
信息第一次超越了时空中的某一瞬间，

0:04:01.086,0:04:04.846
被传递和保存下来。

0:04:04.846,0:04:08.506
欧洲是最早发现图形记号的地区之一。

0:04:08.506,0:04:11.206
这些记号通常被发现于洞穴和石隙中，

0:04:11.206,0:04:13.560
也有一些露天遗址被保存下来。

0:04:14.240,0:04:16.816
但那时的欧洲和现在不同,

0:04:16.816,0:04:21.396
放眼望去都是三、四千米高的冰原，

0:04:21.400,0:04:24.696
覆盖着大片的草原或冰冻苔原。

0:04:25.170,0:04:27.120
那时正是冰川时期。

0:04:28.080,0:04:29.386
在上个世纪，

0:04:29.386,0:04:34.726
全球有350多个冰川时期[br]岩石艺术遗址被发现。

0:04:34.726,0:04:39.116
岩石上雕刻着动物、抽象图形，甚至人类，

0:04:39.116,0:04:42.730
比如这些在西西里阿杜兰洞穴中的石刻。

0:04:42.730,0:04:48.756
我们能从中窥见[br]这些早期艺术家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0:04:49.800,0:04:51.256
这些石刻被发现后，

0:04:51.256,0:04:54.640
人们对其中的动物形象进行了大量研究，

0:04:55.230,0:04:57.900
比如这匹在西班牙库拉维拉被发现的黑马，

0:04:58.400,0:05:01.930
或是这只在拉帕西艾加[br]被发现的特别的紫色野牛。

0:05:02.880,0:05:05.800
然而，吸引我去研究这些艺术的，

0:05:05.800,0:05:09.950
是我们称为“几何符号”的抽象图形。

0:05:11.320,0:05:13.586
有趣的是，在多数遗址中，

0:05:13.586,0:05:18.016
几何符号的数量[br]远远超过了动物和人类的形象。

0:05:18.016,0:05:21.296
但在2007年我开始从事这项研究时，

0:05:21.296,0:05:25.256
甚至没有一份关于这些几何符号的明确清单，

0:05:25.256,0:05:26.656
也没有人强烈地意识到

0:05:26.656,0:05:30.830
是否同样的符号[br]曾在不同的时间或地点存在过。

0:05:32.080,0:05:35.256
在着手研究我的问题之前，

0:05:35.256,0:05:37.366
我首先建立了一个数据库，

0:05:37.366,0:05:41.190
包含了所有遗迹中[br]所发现的所有几何符号。

0:05:41.190,0:05:44.916
尽管某些遗迹对这些符号进行了很好的记录，

0:05:44.916,0:05:47.206
通常是那些发现了漂亮动物图形的遗址，

0:05:47.206,0:05:50.896
但相当数量的记录都非常模糊不清，

0:05:50.896,0:05:53.206
缺失了大量描述和细节。

0:05:53.206,0:05:56.516
有些遗迹至少半个世纪无人问津了。

0:05:56.520,0:05:59.956
它们就是我实地调查的重点。

0:05:59.956,0:06:01.846
两年间，

0:06:01.846,0:06:07.036
我和我的丈夫戴伦[br]在地下呆了超过300小时，

0:06:07.036,0:06:09.610
不断地行走、爬行、扭动着前进，

0:06:09.610,0:06:14.076
走遍了法国、西班牙、葡萄牙[br]和西西里的52处遗迹。

0:06:14.076,0:06:15.886
这些努力没有白费。

0:06:15.886,0:06:22.666
在75%的遗迹中，[br]我们发现了新的、未被记录的几何符号。

0:06:22.666,0:06:25.656
我知道，如果想要研究那些更宏观的问题，

0:06:25.656,0:06:28.650
这样的准确程度是必需的。

0:06:28.650,0:06:30.186
那我们就来看看答案吧。

0:06:31.266,0:06:35.920
排除少量离群值，[br]一共只有32种几何符号。

0:06:35.920,0:06:41.056
跨越三万年的时间，遍布整个欧洲，

0:06:41.056,0:06:43.280
只有32种。

0:06:43.720,0:06:46.346
这太少了。

0:06:46.346,0:06:48.740
如果这些符号是随意画下的，

0:06:48.740,0:06:51.256
应该会更多种多样，

0:06:51.256,0:06:53.676
然而，我们却看到同样的符号

0:06:53.680,0:06:56.120
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被反复使用。

0:06:56.920,0:07:00.830
一些符号开始时被广泛应用，[br]后来逐渐消失；

0:07:00.830,0:07:03.206
另一些符号则后来居上。

0:07:03.206,0:07:08.790
但是，65%的符号被一直沿用，

0:07:08.790,0:07:12.960
比如直线、长方形、三角形、椭圆形和圆形，

0:07:13.150,0:07:19.283
就像我们在比利牛斯山脉[br]这个有一万年历史的冰川后期遗迹中所看到的。

0:07:19.283,0:07:22.536
某些符号使用地域极广，

0:07:22.536,0:07:25.526
另一些符号的传播则遵循一定的规律，

0:07:25.526,0:07:27.936
有些甚至仅局限于单一地区。

0:07:27.936,0:07:30.176
比如我们看到的这些被分割的长方形，

0:07:30.176,0:07:32.416
就只出现在西班牙北部地区；

0:07:32.416,0:07:34.486
一些学者猜测，

0:07:34.486,0:07:36.800
它们可能是某个宗族的标志。

0:07:37.880,0:07:39.296
顺便说一下，

0:07:39.296,0:07:42.726
在法国和西班牙发现的早期岩壁艺术[br]

0:07:42.726,0:07:46.826
同在印度尼西亚和澳大利亚发现的岩壁艺术之间，[br]有着惊人的相似。

0:07:47.456,0:07:51.666
相同的符号出现于如此广泛的地域，

0:07:51.666,0:07:54.666
而且都出现在三万到四万年前，

0:07:54.666,0:08:01.916
所以图形的发明极有可能[br]追溯到非洲大陆上某一个共同的起源。

0:08:02.400,0:08:04.970
不过这是另一个话题了。

0:08:04.970,0:08:06.906
现在回到我们讨论的问题上来。

0:08:06.906,0:08:10.820
这些符号对它们的创造者来说[br]无疑是有意义的，

0:08:10.820,0:08:13.676
比如这个有着25,000年历史的

0:08:13.676,0:08:16.386
发现于法国拉洛克德韦纳斯克的浅浮雕。

0:08:16.386,0:08:20.760
我们或许不知道其意义，[br]但当时的人们肯定知道。

0:08:21.820,0:08:27.916
同样的符号在漫长时间[br]和广阔地域里重复出现，

0:08:27.916,0:08:30.680
这说明艺术家们曾进行了有意的筛选。

0:08:31.800,0:08:38.990
说到有特定意义的、[br]被多种文化所认同的几何图形，

0:08:38.990,0:08:44.646
我们就要好好研究一下[br]世界上最古老的图形交流系统之一。

0:08:45.180,0:08:47.156
我说的并不是文字系统。

0:08:47.156,0:08:51.776
在那个时候，还没有足够的字符[br]去表达口语中的所有词汇，

0:08:51.776,0:08:54.876
也就无法建立一个完备的文字系统。

0:08:54.876,0:08:57.526
我们也不能将这些符号等同于字母，

0:08:57.526,0:09:00.300
因为它们的出现还不足够频繁。

0:09:00.300,0:09:03.030
但是我们看到了一些[br]非常有趣的“独一无二”，

0:09:03.030,0:09:07.686
比如发现于西班牙拉帕西亚加的[br]这块被称为“碑文”的岩壁。

0:09:07.686,0:09:10.296
它的左侧是对称图形，

0:09:10.296,0:09:13.446
中间的符号很可能代表双手，

0:09:13.446,0:09:15.840
右边的图形则很像半边括号。

0:09:17.080,0:09:19.966
世界上最古老的图形交流系统，

0:09:19.966,0:09:24.880
苏美尔楔形文字、埃及象形文字、[br]最早的中国文字，

0:09:24.880,0:09:28.500
都出现于4000到5000年前，

0:09:28.500,0:09:35.096
而且每种文字的原型[br]都是更早期的计数符号和象形图画。

0:09:35.096,0:09:37.680
所谓象形图画就是以图表意、图意同源，

0:09:37.680,0:09:41.906
比如鸟的图画就是代表鸟这种动物。

0:09:41.906,0:09:46.646
后来这些象形图画才变得不那么写实，

0:09:46.646,0:09:48.976
直到无法辨识。

0:09:48.976,0:09:52.046
同时，人们发明了更多符号，

0:09:52.046,0:09:54.426
用来代表语言中的其他词汇，

0:09:54.426,0:09:57.220
比如代词、副词和形容词。

0:09:58.160,0:09:59.756
根据已知的情况，

0:09:59.756,0:10:03.646
我们认为在冰川时期欧洲诞生的这些几何符号

0:10:03.646,0:10:06.366
几乎不可能是抽象的书写字符。

0:10:06.366,0:10:12.196
它们更有可能是早期艺术家用以计数的符号。

0:10:12.686,0:10:16.566
比如这些在西西里[br]扎米尼克岩石遮蔽处发现的线条。

0:10:16.566,0:10:21.246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对周遭事物的抽象表达。

0:10:21.760,0:10:24.406
这些符号有可能代表武器或房屋吗？

0:10:24.406,0:10:28.526
又或者是代表星座之类的天体？

0:10:28.526,0:10:33.096
也有可能代表河流、山川、树木等地貌特征。

0:10:33.096,0:10:36.140
比如，这些在西班牙埃尔卡斯蒂约发现的

0:10:36.140,0:10:40.206
被奇怪的钟形符号环绕的[br]黑色羽毛状图形。

0:10:40.206,0:10:43.446
“penniform”在拉丁语里就是“羽毛状”的意思。

0:10:43.446,0:10:47.360
但它是不是也有可能代表草木或树木？

0:10:47.720,0:10:53.536
一些学者已经着手研究[br]特定遗迹的某些特定符号，

0:10:53.536,0:10:58.456
但我认为现在应该[br]从整体上审视这些符号的分类。

0:10:58.456,0:10:59.906
当然，讽刺的是，

0:10:59.906,0:11:04.626
我们把所有符号[br]都仔细地分入到了单一类别之中。

0:11:04.626,0:11:08.176
我想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

0:11:08.176,0:11:12.450
按照不同种类的意象将其重新划分。

0:11:12.450,0:11:13.716
请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0:11:13.716,0:11:16.286
此后完备的文字系统的出现，

0:11:16.286,0:11:18.910
其本身就是一大创举。

0:11:18.910,0:11:20.456
但是要知道，

0:11:20.456,0:11:23.680
那些早期文字体系并非凭空出现。

0:11:23.680,0:11:25.696
早在5000年前，

0:11:25.696,0:11:29.126
人们就已经受荫于前人的创造了。

0:11:29.126,0:11:32.896
这些创造可追溯到千百万年前，

0:11:32.896,0:11:37.006
追溯到冰川时期欧洲的几何符号，乃至更早；

0:11:37.006,0:11:40.250
在那个人类历史中遥远的瞬间，

0:11:40.250,0:11:44.396
某个人第一次想到要用图画来做标记，

0:11:44.396,0:11:47.306
他自此永远地改变了人类交流方式的本质。

0:11:47.306,0:11:48.540
谢谢。

0:11:48.540,0:11:50.940
（掌声）